《聊斋志异》的魅力在哪?为何仍能打动今天的读者?
《聊斋志异》里篇目数量最多、篇幅最长,成就也最高的还是描写青年男女婚恋的故事,而这里面,女子多为狐鬼花魅,男子多为穷书生。
例如,写人狐相爱的有《小翠》《娇娜》《青凤》《张鸿渐》等;写人鬼相爱的有《聂小倩》《小谢》等;写人仙相爱的有《西湖主》等;写人与花草鸟兽禽鱼等精灵的爱情和婚姻的有《黄英》《阿宝》《葛巾》《白秋练》《荷花三娘子》等。
这些篇目塑造了一批优美动人的男女主人公形象,故事一般写得曲折生动,富有感染力,尤其突出讴歌真诚纯洁的爱情。
首先是塑造痴情志诚男子。这些男人为了自己所爱的女人敢于牺牲自己生命,正所谓裴多菲所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用乔生的话,是“士为知己者死”,不是贪图美色。男主人公因遇到情感知音而大胆付出爱,努力追求所爱女子,甚至出生入死,对死毫无畏惧,这在以往的中国小说中并不多见。
《阿宝》中为人迂讷腼腆的孙子楚被戏称为“孙痴”,家里贫穷,又长有6个手指。因被人捉弄,向美丽动人的阿宝提亲。阿宝对媒人戏称,让他斩断多余的手指,她就嫁给他。没想到孙子楚真的很痴,竟信以为真,拿斧头斩断了自己多余的手指,并差点为此死去。后来,他见到阿宝,相思之魄竟追随阿宝而去。后他又化作鹦鹉之鸟依偎在她身边。孙子楚的至诚与深爱终于俘获了阿宝的芳心。阿宝虽家里富比王侯,堪称白富美的富二代,但只接受这个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感情至诚且老实的孙子楚。
《连城》中的乔生也是如此。虽然开始没有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史连城的婚配,但当连城生病需要胸前肉救治时,乔生毫不犹豫地来到史家割掉自己胸前肉,治好了连城的病。
后来为了爱情,乔生与连城相继去世。在阴曹地府,乔生仍执着追求连城,连城也因此被深深感动,两人成了一对鬼夫妻。后两人的深情竟感动地府官员得以还阳重生,结为真正的夫妻。
其次,不仅男主人公痴情,而且女主人公也很痴情、钟情。
《阿宝》中的孙子楚病死后,阿宝哭得死去活来,绝食三天,又要上吊,这种爱情竟感动了阎王,让孙子楚死而复生。《连城》中的连城取消与盐商儿子的婚约,却选择富有诗才、不畏艰险且又一直执着追求她的穷书生乔生。
《鸦头》中的鸦头,是一个千折百磨、非他不嫁的痴情狐狸妓女,她以与情人私奔的方式摆脱鸨母的控制,被抓回后被鸨母百般欺凌,但她始终矢志不渝,19年后终于迎来与情人王文的团聚。
《聂小倩》中的鬼女聂小倩钟情于一心读书的正人君子宁采臣,她虽被妖魔驱使,但始终不肯加害宁采臣。后为了嫁给宁采臣,给宁母端水盥洗,做各种家务活,终于实现与宁采臣结为夫妻的心愿。
最后,这些狐鬼花魅的女主人公一般不可怕,不仅外貌美丽,而且心地善良,只求得到人间真爱,不图回报。她们并非人类,所以,没有人间三从四德的观念束缚,封建礼教对她们来说形同虚设,但她们的为人是人性真、善、美的体现。
《张鸿渐》里的张鸿渐遭受冤狱,身处困境,一再得到狐女施舜华的救助,才解除危难。后来张鸿渐厄运结束,她却飘然离开。可见狐女施舜华乐于助人、乐于奉献,具有崇高的道德品质。
《红玉》中的狐女红玉,不仅捐资给自己所爱的情人冯相如,帮助他正式完婚,娶妻卫氏,又收养他儿子福儿,帮助冯相如恢复家业,表现出救危扶难、可钦可敬的侠士风范。
《小翠》中的狐女小翠,不仅帮助公公婆婆一家摆脱一连串的危险,治好了丈夫王元丰的疯癫痴傻症,而且帮丈夫娶了新媳妇钟氏。还有一些花狐鬼魅化成的女子,她们顽强地追求知己之爱,与自己心爱的男人一道,敢于与那些邪恶的阻力做不屈斗争,她们是男人情感生活上坚强的精神支柱,如鬼女聂小倩。
《聊斋志异》里的爱情婚姻绚丽多姿,异彩纷呈。有的平平淡淡,有的轰轰烈烈,有的一帆风顺,有的历尽坎坷。如《阿宝》《连城》同样反映男子痴情之爱、执着之爱、知己之爱、勇敢之爱,但又略有不同:孙子楚是情痴、花痴;乔生虽钟情,但不发痴。其爱情有的是一见钟情,如《阿宝》中的孙子楚;
有的是经长期交流,才发展为爱情,如《小谢》中的女鬼秋容、小谢与陶生祸福与共、患难相扶,逐渐萌生深厚的爱情。有的男女主人公观念差异本来很大,但后来也成了幸福的夫妻,如《黄英》中的马子才清高守贫,不愿从商,其朋友菊花精黄英姐弟却善于经商致富,后来,马妻死后,马子才与黄英结为夫妻。虽然两人一度在观念、行为上有许多磕磕碰碰,但最终安贫乐道的马子才被勤劳求富的黄英所影响,同化程度很高。
这些爱情经典篇目的主要文字反映的是古代社会一种正常的青年男女恋爱,多不是婚外恋。例如,主人公需为单身,或未婚,或丧偶。即使少数男子初识女主人公时是有妻室之人,但这时他们俩一般是没有爱情或性爱的,直到男方的妻子自然去世后,男女主人公才产生爱情或婚姻。
这些爱情故事也表现了对执着之爱(痴情)、真爱与深爱的歌颂,表现了对真善美的追求。因而,能获得不同时代读者的激赏。
当然,《聊斋志异》虚构的狐鬼花魅与书生的婚恋故事,多是作者蒲松龄所代表的失意读书人长期穷困而产生的精神幻象,是他在精神世界里的自我安慰,也是他对落魄的现实处境的一种精神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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