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全图》是按照清代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原作故事而绘制的彩绘连环画,全套90余册,大约在清代光绪年间完成。
现今已知的仅存23册,且已散佚于世界各地,其中奥地利国家图书馆收藏了其中17册,我们现在可以看到扫描版,书中夹有德文说明,表明该书是在年八国联军入侵中国时,被俄国军官维列察金带到欧洲的。瑞士日内瓦马丁博德默基金图书馆藏有第28册。私人收藏的第24册、39册及67册出现在年的美国苏富比秋季拍卖会上。第55册在年6月由德国纳高拍卖公司拍出。另有一册于年3月由纽约邦瀚斯公司以2万美元成交,册次不明。
此书大部分遗失是我们中国文化传承上的一大遗憾!
《金陵女子》收录在《聊斋志异》原书卷三,讲述了一个闪婚的故事,缘来则聚,缘尽则散。有诗曰:“萍水相逢事已奇,岂知既合复思离。重来又作投梭态,似此行踪大可疑。”
在这场貌似治愈性的人生奇遇中,老赵与金陵女子完成了一次“相互救赎”的意义治疗,即在这场治疗关系里,老赵和金陵女子,他们是相互的“药”。
对于老赵来说,从天而降的艳遇因为“缘”而相聚在一起生活,但实际结果构成了一种他自己消受不起的奢侈品。而对于金陵女子来说,因为途中偶遇赵生,遂有近三年的情缘,但老赵并没有达到她“相夫”后所能追求到的一种理想路径。当然,最后金陵女子还是念及旧情,为使老赵后半生不至于穷困潦倒,为自己的“投资”做了一种恰如其分的福报。
尽管蒲松龄没有写出金陵女子究竟是人,是狐,是仙,还是妖,但对于金陵女子还是寄寓了一种江湖情感,对她的命运也寄寓着深刻的同情。所托非人,才会最终有缘无分,到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但还是念及夫妻旧情,放条生路,使老赵不至于下半辈子拮据难捱,也算是有情有义、好聚好散,各自生欢吧。
至于最后蒲松龄老先生闲笔给出的那味药方,是否真的有效已不重要,毕竟聊斋志异不是本草纲目,姑妄说之,但隐约似乎也意有所指。联想到老赵的奇葩表现,或许对金陵女子来说,他更像这则药方中提到的瘊疣,捣蒜的碓窝就像她给的钱,茅檐雨水就像是她给的药方,对他还是十分有效的,不至于后半生过得太过凄惨。世间诸多是非,都只不过聊博一笑而已。
在《聊斋全图》绘本中,《金陵女子》收录在第三十三册,现馆藏于奥地利国家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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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是山东沂水(今山东省临沂市)人,有一天到县城办事儿。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正蹲在路边,哭得梨花带雨。
老赵偷偷的瞅了两眼,哇塞,这女子的模样还真俊俏。当下怦然心动,腿都迈不开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女子左右打量起来。
女子本来一个人悲悲戚戚啼哭得挺带劲,忽然被一个老色批盯着,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边哭边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不好好走路,老瞅我做什么?”
老赵不愧是读书人,撩妹技巧张口就来:“这荒郊野外的,大妹子一个人哭得这么伤心,哥哥我的心都碎了。”
女子又说:“我丈夫死了,以后的生计全没了着落,要是有好心人收留,就是让我做小妾,我也愿意啊。”
老赵一看,这舍我其谁啊,当下就拍着胸脯说:“这好办吖,大妹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看我咋样,我家中无妻,你跟了我就是正房,我肯定好好待你。”
老赵的撩妹水平很Low,但这样的土味情话的杀伤力还是蛮大的,他竟然成功了。
女子斜着眼睛仔细打量了老赵一番,虽然老赵像个老色批,但长得书生模样,倒也不算太坏。于是,女子便同意了。
老赵出门一次就捡了个不要彩礼的老婆,心里乐开了花儿。突然又有些发愁,自个家离这还有点远,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走这么一大段山路倒没什么,但这如花似玉的娇妻咋办?要不回县城雇个出租车?
老赵把想法一说,谁知那女子直摇头,柔声道:“老公,不用,我体力好着呢。”说完,便一阵风地走在前面,休迅飞凫,飘忽若神,老赵看着自己老婆一袭白衣,如同世外仙姝一般,便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乐不可支。
这女子到了老赵家后,充分展示了一个贤妻良母的潜质,推磨喂猪,汲水舂米,样样家务活都干得利利索索,简直就是一只勤快的小蜜蜂。老赵看着女子持家如此有道,暗自窃喜,心想不知道这是哪个短命鬼的遗孀,我真得好好谢谢他。
光阴如箭,岁月如梭,如此过去了两年多。
纳尼,难道是丁克么?两年多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没天理啊。
一天,女子突然对老赵说:“感谢夫君的爱护,我已经和你在一起生活快三年了,现在我该走了,不然我的爸爸妈妈该着急了。”
老赵一惊道:“你不是说没有家嘛,现在你准备去哪里?”
女子回答说:“我那是随口说的,我怎么可能没有家人呢,我娘家在金陵,我爸爸在那里开了一间很大的药铺,倘若你还想见到我,可以拉上一车药材去金陵找我,到时候我给你一些钱财做生意的本钱,也不枉咱们几年的夫妻之情了。”
合着女子在老赵家当了三年免费的保姆,外加通房大丫头。
一如当初相见时一般,老赵说要给她打辆车,女人依然说不用,又像风一样走了。
老赵站在家门口,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心中十分惆怅。果然是风一般的女子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女子走后,老赵又落下个孤家寡人的结局。茶不思饭不想,感觉生活失去了意义,人生失去了目标,很快就郁郁寡欢。过了一段时间,老赵觉得日子实在没法过下去了,决定去金陵找自己老婆。于是,老赵批发了一车的药材,来到了金陵城。
金陵城人山人海,非常热闹,老赵一时半会找不到那女子,只好先把药材寄存在客栈里,然后沿着街道挨个药铺打听女子的下落。
不知不觉走到一家药店门口。药店老板一看到他,顿时眉开眼笑道:“哎哟,贤婿来了!”然后热情地邀请老赵进了药店的院子。
在院子的一角,一个女子正低头浣洗衣物,那背影、那身段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魂牵梦绕,不是我的老婆是谁?老赵连忙呼唤女子,却没想到,女子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既不说话也不笑,脸上波澜不惊,爱答不理的,手中的棒槌挥舞得翩若游龙,似乎面前的一堆脏衣服比曾经的枕边人更重要。
老赵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心生凉凉,自己大老远的跑到金陵城寻找她,可是她竟然如此的冷淡,全无丝毫夫妻之情,顿感气愤,于是转身就想离开。药店老板实在看不过眼,赶紧拉住他,命令女子弄点好酒好菜招待老赵,总不能姑爷上门,连饭都不给吃,还打算送给他一些钱财。
女子制止她老爹道:“老赵的福分浅薄,经不起这些,给多了会出事的,稍微给点儿,咱们再给他十几个药方子,足够他一辈子的吃穿用度了。”药店老板又问老赵带来的药材放在哪里,女子说:“已经卖完了,钱在这里!”药店老板将钱递给老赵,又给了他十几个药方子,就打发他回家了。
老赵灰头土脸回到家,拿着这些药方一试,果然灵验无比,于是就靠着这些药方,无妄无灾、衣食无忧地度过了一生。
至今沂水还有人记得他的药方。据说是用蒜臼子接茅房屋檐下的雨水,涂抹在瘊子、丝状疣等赘物上,就是其中一个方子,疗效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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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金陵女子》原文:
沂水居民赵某,以故自城中归,见女子白衣哭路侧,甚哀。睨之,美;悦之,凝注不去,女垂涕曰:“夫夫也,路不行而顾我!”赵曰:“我以旷野无人,而子哭之恸,实怆于心。”女曰:“夫死无路,是以哀耳。”赵劝其复择良匹。曰:“渺此一身,其何能择?如得所托,媵之可也。”赵忻然自荐,女从之。赵以去家远,将觅代步。女曰:“无庸。”乃先行、飘若仙奔。至家,操井臼甚勤。
积二年余,谓赵曰:“感君恋恋,猥相从,忽已三年,今宜且去。”赵曰:“曩言无家,今焉往?”曰:“彼时漫为是言耳,何得无家?身父货药金陵。倘欲再晤,可载药往,可助资斧。”赵经营,为贳舆马。女辞之,出门径去,追之不及,瞬息遂杳。
居久之,颇涉怀想,因市药诣金陵。寄货旅邸,访诸衢市,忽药肆一翁望见,曰:“婿至矣。”延之入,女方浣裳庭中,见之不言亦不笑,浣不辍。赵衔恨遽出,翁又曳之返,女不顾如初。翁命治具作饭,谋厚赠之。女止之曰,“渠福薄,多将不任;宜少慰其苦辛,再检十数医方与之,便吃著不尽矣。”翁问所载药,女云:“已售之矣,直在此。”翁乃出方付金,送赵归。
试其方,有奇验。沂水尚有能知其方者。以蒜白接茅檐雨水,洗瘊赘,其方之一也,良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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