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菴惊魂河南邓州/徐元如
解放初,吾乡丁翁某,年六旬。有田数亩,辄以种瓜。选种育苗,施肥经管,埋枝打掐,皆尽奇妙。其中奥秘,固异于常。值收获季,其瓜硕大奇甜,如灌蜂蜜。方圆十数里,无出其右者。丁以此网利,以佐衣食。
丁于瓜地正中,搭一瓜菴,宽八尺,长丈余。菴前搭一架,用以遮阳。至夏,葫芦丝瓜,悉爬满架,遮天蔽日。
仲夏瓜熟,奇香四溢,南北客侣,买瓜者众。生意兴隆,冠绝一时。
村中无赖,时来偷瓜。欲起击之,力衰难支。远房侄二旦者,年轻好斗,孔武有力。至晚相招,共以逻守,以壮其胆。菴前十数丈,乃邻家田。有少妇新丧,葬于此焉。坟前有招魂幡,圆如罗盖,粘以纸条。柳枝高翘,幡纸低垂,插于坟前,如伞半开。数日无风,无少损坏。路人经此,并皆唏嘘。是夜,月明星稀,酷暑闷热。翁偕二旦,并至瓜菴。俄,忽闻雷声。出而视之,乌云翻滚,自东而来。既而电闪雷鸣,暴雨无风而至。片刻雨歇,明月复出。翁觉燥渴,命旦摘瓜。旦出瓜棚数步,忽嗷叫而返,如遇狼虎,蒙首裹被,大呼有鬼。
翁初不解,既而举首南望,失色大愕。盖招魂幡下,露妇人腿,其色惨白。俄尔竟出,直奔瓜菴。身无寸缕,仅纸条粘身,随风飘拂。肤白如雪,髮若斗蓬。
翁错愕间,妇已近菴,月下惊视,貌甚狰狞。大骇,亦效其侄,以被蒙首而卧。既而步覆渐近,已进菴矣。妇既进,先近旦铺,力拽其被,似欲共榻。旦年轻有力,拼死拒之。至首,则以头压被;至胸,以肘相抵;至腿,以膝力跪。倾尽全力,不令扯开。
妇终无奈,转而向翁。翁固衰迈,力终不济,被从脚头扯开。妇裸身入,以被覆身,从容偃卧,久无声息。
旦微窥之,则鬼妇酣睡,鼻息咻咻。仅露其髮,蓬乱如麻。视翁,则蜷其体,不盈二尺。哆哆嗦嗦,不敢稍动。旦怖甚,欲起而奔,深恐妇逐。万一追及,则命休矣。幸与翁卧,己被未开。唯屏息闭气,颤栗待晓。及明,村人排涝,携具下地。初尚人少,继之愈众。旦视鬼妇,睡犹未醒。乃壮其胆,掀被奔出。未及言他,呼众打鬼。众皆不解,旦乃细述情状,引众至菴。
中有三五胆状者,四面围堵,高举锨锄,扯被打鬼。尚未及击,一人急阻。盖被内竟非鬼也,乃北村孙氏疯妇。众皆识之。平素常憨呆傻坐,病发则赤身而奔。是夜竟犯,只身跑出。巧至瓜田,暴雨适至。视坟边纸幡,似能背雨。惶恐无计,遂钻而入。雨停身颤,冷不可支。遥见瓜菴,思欲暖身。真象既白,众皆释然。始觉奇臭熏天,众皆掩鼻。盖翁谓鬼入,肝胆俱裂,便液失禁,被褥全污。近而唤之,犹以手遮面,频呼打鬼。其状滑稽,众咸笑之。
少时,北村寻妇者至。诘之,始知当夜妇病突发,弃子裸奔,而家人不知也。拱手谢过,遂携妇归。翁本鼠胆,不堪惊吓,由是卧病,渐至不起,迁延数月,竟归西矣。余窃思之,设疯妇身暖自起,寻家而归,则翁与旦,必言遇鬼。既属亲历亲为,人亦不以为诬。而大千世界,鬼神何存?大抵自误,反言之凿凿,骇人听闻。无知愚夫,竟信无疑。真相既白,徒增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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