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喽,大家好,我是文人,在之前的几期中,有读者评论说希望我做一期《陆判》的文章,那这一期就选择这篇作为主题啦,和前几期不同的是,这一期还会提到关于《新聊斋志异》()电视剧所做的一些改编的看法。
前排提醒:之前好多读者嫌我写的少,这期略长哈,慢慢看
《陆判》译文
陵阳朱尔旦,字小明,生性豪放不羁。然天资愚钝,虽十年寒窗,勤学苦读,文辞终是不佳,故未能以文知名。同社诸生,亦常捉弄于他。一日众书生结社聚饮,酒过三巡,已然中夜。一书生举杯道:“朱兄素性豪侠,胆识过人,如能深夜前往十王殿,背得左廊判官来,我等便再结一社,专请朱兄如何?”
十王殿乃陵阳一座大庙,供着十殿阎王,各方神鬼皆以木雕其像,端立殿中,相貌狰狞可怖,东廊所塑一尊判官,绿面赤须,尤其吓人,夜里从此经过,常常可以听到训斥拷问声。
想起都叫人毛骨悚然,众书生却要以此相戏。
而不料尔旦竟全无惧色,笑应数声,起身便去了。
余人觥筹交错,畅饮如故。
不多时,忽闻门外大呼:“诸君且看,美髯宗师我已请来啦!”
只见尔旦扛着绿面判官踹门而入,放置在一旁小桌上,举酒连敬三杯。
众人知他心痴胆大,却不料已到这般程度,原只想等着他到十王殿,吓得屁滚尿流,回来领罚,何曾想到他能真把判官背来,当下看着判官赤须倒竖,横眉怒目,回想此前心存不敬,不免心虚,一个个瑟瑟缩缩,甚是不安,纷纷盛赞朱君胆识,烦他再将判官送回。
朱尔旦不辞劳苦,以酒酹地,对判官道:
“学生愚钝,狂率不文,倘有冒犯处,还请老先生勿要怪罪。寒舍离此不远,老先生如有余暇,不妨常来与学生对坐痛饮,勿以人神之隔而见弃也!”
说完背起判官,又往十王殿而去了。
(朱又把酒灌地,祝曰:“门生狂率不文,大宗师谅不为怪。荒舍匪遥,合乘兴来觅饮,幸勿为畛畦。”乃负之去。)
次日众书生如约请尔旦饮酒,至薄暮宴席方散。
尔旦半醉而归,意犹未尽,乃挑灯独酌。
忽一人搴帘而入,举目一看,竟是昨夜所背判官。
醉眼一惊,问道:“昨夜冒犯先生威严,今夜特来取我性命乎?”
判官轻启美髯,微笑道:“不然,昨蒙足下高义相邀,今夜偶得余暇,特来一会,与君畅饮。”
尔旦大喜,急忙请他入座,起身温酒。
判官止道:“天尚温和,冷饮不妨。”
尔旦遂为判官斟了酒,将酒壶置于桌上,请判官自便,而后到后堂命家人置备果品点心。
妻子问是何人夜访。尔旦直言相告。妻子大惊,质问人鬼两途,岂能共饮,若其心怀恶意,当如何是好。尔旦责妻子多虑,有损神君清名。只催促她快去准备,自己则在一旁立候。
不久取了点心,重回厅上,与判官对坐,饮酒谈笑,俨然故友。
酒过数巡,尔旦问及判官姓字。
判官笑答:“小神姓陆,无名无字。”
论及诗文古典,陆判亦应答如流,颇有名士风度。
尔旦于是又问:“先生于时艺文章,颇有见解否?”
陆判道:“虽不精于此道,然文章好坏,尚能分辨。——阴司诵读,与阳世略同。”
两君豪饮,问答间,已各自饮了十数杯。尔旦更是整日杯盏不曾离手,不觉玉山倾倒,大醉如泥,伏在桌上昏昏而睡。等再醒时,但见室内残烛昏黄,陆判早已离去。
(陆豪饮,一举十觥。朱因竟日饮,遂不觉玉山倾颓,伏几醺睡。比醒,则残烛昏黄,鬼客已去。)
自此,陆判每三两日便一造访,二人情谊日深,时常酒已醉而兴未尽,于是共榻而卧,彻夜畅谈。尔旦乃自取往日习作,请陆判一观。陆判逐一批点,都言不佳。一日尔旦先醉,便到榻上小卧,陆判尚自灯下独酌。
醉梦中,忽觉脏腹微痛,惊起一看,自己已被开膛破肚,陆判端坐床前,正一寸寸理着他的肠胃。
(忽醉梦中,觉脏腹微痛;醒而视之,则陆危坐床前,破腔出肠胃,条条整理。)
不禁责问道:“你我素无仇怨,何故趁我熟睡,而以刀斧相加?”
陆判笑道:“足下勿惊,我非杀你,不过是为足下换一颗慧心罢了。”
说着缓缓将肠子塞回去,轻抚伤口,令其复合,继而以白布层层包扎。
尔旦只觉胸间微麻,细视床上,竟无血迹。
陆判将一肉块置于桌上。尔旦问是何物。
陆判道:“这便是足下愚心,一窍不通,故而作文不佳。适才我于冥间千万心中,挑得慧心一颗,已为足下换上,这一颗得拿回去充个数了。”说完收拾收拾便离去了。
不久天明,拆开包扎一看,则伤口已然愈合,唯有一道红色印记,是刀口所在。
自此尔旦文思大进,过目不忘。
(天明解视,则创缝已合,有线而赤者存焉。自是文思大进,过眼不忘。)
数日后,又将新作拿给陆判评点。
陆判道:“文思如此,已算得上乘佳作了。只是足下福薄,不能大显贵,功名最高不过举人而已。”
“学生才短受困,已然多年,若能中举,夫复何求!但不知几时方有此福?”
“今岁必中榜魁。”
尔旦大喜。
不久科试第一,乡试亦高中经元。
同社诸生,素日常笑他愚钝,今见其竟是如此高才,一时相顾惊奇,都问朱兄何以有此大变。
尔旦直言不讳,尽述陆判为之换心之事。
众人称奇不已,均欲结识陆判,乃央求尔旦引荐。
当天夜里,尔旦便与陆判说了。陆判慨然应允。
次日众书生大设酒宴,可等陆判一到,一见那红毛参差,绿面凛然,双目炯炯,灯烛摇曳,竟都寒毛倒竖,胆战心惊起来。于是略一寒暄,不过三两盏,便都借故逃席而去了。
陆判抱怨尔旦友人好是无礼。尔旦言读书人文弱,不惯见神君仙貌,还请恕罪不要苛责。
已而携陆判同回,一如往昔对饮。
尔旦道:“老先生为我洗肠易心,已受益良多,感激不尽。今尚有一事相求,未知肯否?”
陆判问是何事。
尔旦道:“心肠既可更换,易容想亦不难。学生发妻,身材姣好,只是头脸不甚佳丽,终是一大憾事。烦请老先生再施神工,为拙荆一易容貌如何?”
陆判笑道:“此事不难,容我慢慢计议。”
(朱曰:“心肠可易,面目想亦可更。山荆,予结发人,下体颇亦不恶,但头面不甚佳丽。尚欲烦君刀斧,如何?”陆笑曰:“诺,容徐图之。)
一日尔旦读书至深夜,寝于书斋,忽闻陆判叩门。
急起身迎入。但见其以襟袍小心裹着一物。
便问道:“先生所怀何物?”
陆判道:“足下一念贪心,使我连日物色好是辛苦。幸于今夜,得此美人头,可复君命。”
尔旦轻轻拨开他衣襟,果是一颗人头,颈上湿血犹滴。
他没料到易容竟是这个易法,不免惊恐,稍有悔意。
陆判道:“此头割取已久,若不及早换上,为时将晚。”
催促尔旦赶紧领他到内室,且须小心,勿惊鸡犬。
尔旦说,夜已深沉,恐内院已锁,叩门必然惊动家人,何止鸡犬。
说时二人已到门前。陆判伸手轻推,门锁竟自动开了。
尔旦于是将其领到卧室,见妻子正侧卧榻上,睡梦正香。
陆判将怀中人头交给尔旦,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按住朱夫人脖子,轻轻一切,人头滚落一旁,一时血流如注。尔旦心惊不已。陆判急将美人头换上,小心对接端正,再轻按几下,使伤口愈合,而后将枕头垫在肩下。又嘱咐尔旦,将换下的旧头,埋在僻静之处,千万不要叫人发现,以免惹起不必要的官司。
不久朱夫人醒来,微觉脖子麻痒,脸上也仿佛粘着什么东西,很不舒服。
伸手摸去,搓下一小片,灯下一看竟是血块,一时心慌不已,急呼小婢取水来。
婢女端水进去,见夫人满脸是血,已是吃惊不小,待到洗净擦干,竟是另外一人,直吓得不住后退,只当是妖怪把夫人给生吃了。
夫人揽镜自照,亦惊恐万状,一夜梦醒而面目全非,不知是真是幻。
(呼婢汲盥;婢见面血狼藉,惊绝。濯之,盆水尽赤。举首则面目全非,又骇极。夫人引镜自照,错愕不能自解。)
这时尔旦已埋了人头回来,见一屋狼藉,二人惊恐,于是细细将始末说了。
夫人怨陆判多事,好好的洗什么肠易什么心,惹出这移头换脸来——心中为丈夫不爱自己而深感不快。但揽镜细看,转念回想,自己从此变得美丽,又得夫君爱心,倒也欢喜。
尔旦见妻子容颜大变,眉清目秀,肤白如脂,两颊还有小酒窝,不笑亦笑,自然比妻子更是欢喜。
(因反覆细视,则长眉掩鬓,笑靥承颧,画中人也)
解开衣领一看,则有一道红线,绕颈一周,显是刀痕,而刀痕上下肤色,判然两人。
居二三月,朱夫人换头之异闻,先在亲友间传开,渐至远近无人不知。
人问详情,则只答一夜梦醒,人头已换,实不知何故。
忽一日,御史吴大人气恨而来,诘问朱孝廉,何故杀其爱女。
朱尔旦一脸茫然,先请吴大人堂上看茶,有事好说。
原来朱夫人所换之头,原属吴大人之女。
吴女生得美貌倾城,两度与世家订下美好姻缘,均是未嫁而夫已先死,众世家遂以为吴女命硬克夫,未敢再言婚事,以致吴小姐年过十九尚未出嫁。(先是,吴侍御有女甚美,未嫁而丧二夫,故十九犹未醮也。)
今岁上元佳节,小姐游十王殿。当日游人甚杂,有一无赖见小姐貌美而心生歹念,便暗中跟随,夜入吴府,潜入深闺,逼迫小姐遂其淫欲。婢女以身护主,不幸被杀。小姐拼死不从。无赖欲火中烧,暴躁如雷,于是举刀将小姐也一并杀了。
其时吴夫人已经睡下,隐约听见女儿房中吵闹,便叫身边一个小婢过去看看。那婢女一到小姐房中,只看见两具尸体,一在床上,一在床下,死状甚惨,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跑去禀报老爷夫人。
吴大人听了回报,吃了一惊,当即下令,叫速将家中下人全都叫醒,守住院门,休要走了凶手。而后与吴夫人匆匆往女儿房中奔去。这时吴夫人早已哭得几欲昏厥,等赶到那里,只见女儿尸陈床上,身首异处,一时肝肠寸断,哭得更是难以形容。吴大人也掩不住内心悲痛,哭出声来。
众家丁在院子里前前后后搜了几遍,也没有看到凶手,于是跑出去追,但这时凶手早已逃得远了,深夜漆黑,众家丁也只能是胡追乱赶一阵。
吴夫人命侍女为小姐换了干净衣服,而后取来一床素被,覆在她身上,叫下人抬到正厅,设了灵堂。
是夜一门号哭,纷腾至晓。
次日,吴大人揭开素被看时,尸身还在,头却已经不见了。责问守夜的侍女,却都说一直守在灵前,丝毫没敢惊动小姐,不知这是什么缘故。吴大人心中又添一层悲愤,无处发泄,于是将守夜侍女通通打了一顿鞭子,责备她们守护不严,以致小姐人头葬于犬腹。
而后吴大人亲往府衙,面见知府,告贼人夜袭,杀女而去,烦请尽力搜捕。知府当即下令,限时严捕。不想一连三月,竟毫无消息。
渐渐听说朱家有换头之异闻,于是派了一个老嬷嬷前去察看。老嬷嬷来到朱家,见朱夫人相貌与小姐丝毫无异,想小姐身首异处,已死三月,而眼前这位却行动自如,言笑自若,不觉吓出一身冷汗。回来禀告吴大人,说朱夫人就是大小姐。
吴大人心想,若朱夫人真是自己女儿,理应身首同在,可女儿尸身明明在此,又怎会到了朱家。转念深思,想是朱尔旦以妖术杀人,单取人头而留下尸身,乱人眼目,以躲官司。于是愤然亲往朱府质问。
朱尔旦听吴大人细说了原委,想那凶手莫非竟是陆判,不觉心中惭愧,然而不便承认,依旧只说,妻子一梦惊醒,人头已换,其他诸事,一概不知,尊府遭此人祸,实凄惨可悲,还请大人节哀顺变,若骤然诬我杀人,则我何其冤哉。
吴大人觉朱尔旦此番说辞,甚是荒诞,全然不信。回去告于知府,请他秉公裁断。
知府于是传朱尔旦到府衙问话,而所答一如前言。将其家中奴仆捉来审问,供词亦无二致。知府一时犯了难,当下证据不足,难以决断,而一边是御史,有稽察百官、纠理狱讼之职权,一边是举人,其贵亦不可限量,正是两边都不便得罪。只好令各自回去,言双方证据不足,难定是非,且容细细查访。
尔旦归家,万虑不宁,恰好陆判又来做客,于是质问那日所换人头,究从何来,如今惹出这桩官司,将如何是好,“我知老先生定不至无端杀人,但此中原委,还望明言,我也好据实禀报,了结这桩官司啊”。
陆判笑道:“足下受惊不小,且饮此一杯,以定心神。”
尔旦推开酒杯,一脸正经,言人命关天,还是早些弄清楚为妙。
陆判道:“足下安坐,不必太惊。我已令吴家小姐亲去说明,岂不比你堂上辩解要好?”
说完细述实情,言此皆命中注定,不必太悲。
尔旦叹息不已。
而心神稍安,乃复与陆判饮酒。
是夜吴大人梦见女儿,自言乃是苏溪杨大年所杀,实与朱孝廉无关,“朱孝廉以其妻子不甚美貌,相求于陆判官,判官遂取女儿头颅与之相换,则女儿身虽死而头犹生,如今女儿常伴朱君,是恩情也是缘分,望父亲勿以仇敌视之”。已而惊醒,急忙告知夫人,而夫人梦境完全一样。于是次日又到府衙细述梦境。知府闻知,急下令拘捕杨大年,问实了罪状,依律判了斩刑。
随后吴大人又带了礼品到朱府赔罪,道:“老夫突遭丧女之痛,一时戮贼心切,疏于究察,遂诬先生为凶手,甚是惭愧。”
尔旦道:“此中实情,其实小生早已知晓,只因牵涉陆神君,不便明言。罪在小生,罪在小生啊。”
吴大人请求一见朱夫人,尔旦遂引妻子相见。
吴大人上下打量,觉其身姿虽略有不同,但面目却正是自己女儿,一时仿佛女儿还在人世,心中欢喜非常,当即将朱夫人认作义女,与朱尔旦执翁婿之礼。尔旦认了这位老丈人,觉得吴小姐没有头,不免太过凄惨,于是将那天夜里匆匆埋掉的妻子旧头,又挖出来,与吴小姐合葬一处,以成完尸。
(吴乃诣朱,请见夫人,由此为翁婿。乃以朱妻首合女尸而葬焉。)
此后尔旦三度参加会试,不幸都因答题不慎,违了场规,而被撤销资格。想起陆判当日所言,遂不欲再试。自此闲居读书,达三十年。
一天夜里,陆判忽来相告:“之前检视簿册,见足下阳寿将终。”
“不知尚余多少时日?”尔旦略感吃惊。
“仅五日而已。”
“竟是这般仓促。——老先生能相救否?”
“生死簿中所记,皆上天注定,小神岂能徇私更改。且以足下之高明,当知死生两道,其形虽异,其理实一,又何必以生为乐,而以死为悲哉。”
尔旦闻言,觉甚是有理。
乃预先准备后事,待一切准备妥当,于是盛装而殁。
次日朱夫人方扶柩恸哭,忽见丈夫自外飘入。登时一凛。
尔旦道:“我确已身死,今虽为鬼,而与生时无异。念及你孤儿寡母,心中不舍,特来看望。”
夫人闻言,抱之大哭。尔旦只得好言劝慰。
夫人道:古有还魂之说,夫君既有神助,魂灵不灭,何不再生?
尔旦道:死生有命,非人力所能违。
夫人道:阴司惨苦,你将如何生活啊?
尔旦道:陆神君荐我监理案务,授有官爵,倒还自在安乐,夫人放心。
夫人还想再问,尔旦已先说道:“今日陆神君亦与我同来,望夫人速备酒馔,不可怠慢了。”说完出去迎陆判进来。夫人则依言命厨房速备酒宴。
尔旦与陆判对坐畅饮,高声谈笑,宛若生前。
夫人见了,亦转悲而喜。
自此每三五日便一来,家中诸事,亦常帮着料理。
(自是三数日辄一来,时而留宿缱绻,家中事就便经纪。)
时而留宿家中,与妻子缱绻,何曾有人鬼之别。
其时儿子朱玮年方五岁,尔旦每次回来,都抱起玩耍,后长至七八岁,又亲自教导读书。可喜儿子天资远胜父亲,九岁能文,十五岁便入了县学,才冠当世。
随着儿子渐渐长成,自己也渐渐的回得少了。有时一去数月。
后一日,忽而前来道别,说即将远行,往后或难再见。问将何往。则言:“天帝命我为西岳太华山神,事繁路远,故不能常来看望。”
至此,儿子才知父亲其实已死。
妻儿依依不舍,持其手而大哭。
因劝慰道:“天下岂有百年不散之夫妻父子,儿已长成,家业殷实,衣食可以无忧,何必太悲。”又对儿子道:“你当好好做人,不可坏了为父名声家业。十年后再见,愿能不负我望。”说完出门,飘然离去。
忽忽十年过去,朱玮二十五岁,已中了进士,官拜行人,奉旨祭祀西岳。行经华阴,忽有舆马甚众,驰冲官驾。朱玮不觉惊疑,细看车中人,竟是其父,忙下车哭拜于道旁。
(奉命祭西岳,道经华阴,忽有舆从羽葆,驰冲卤簿。讶之。审视车中人,其父也。下车哭伏道左。)
朱老太爷亦停舆对儿子道:“近闻你官声极好,为父死可瞑目了。日后仍须谨慎,行事勿忘圣人之言。”
朱玮伏地唯唯受教。而朱老太爷说完,即命从人起驾,疾驰而去。行不多远,忽又停住,回望片刻,乃解下佩刀,遣人拿去赠与其子,遥遥嘱道:“此刀随父多年,你须妥善保存,见刀如见父,日后必当大贵。”
朱玮心绪纷乱,欲追随父亲而去,但见父亲仪仗,飘忽如风,瞬息不见,一时痛憾不已。
(遥语曰:“佩之当贵。”玮欲追从,见舆马人从,飘忽若风,瞬息不见。痛恨良久;)
细观佩刀极为精致,抽刀一看,上镌一行小字,云:“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悟到父亲是在叮嘱自己,须任事果决而思虑周密,智谋圆通而为政清廉。一时独立道旁,感佩良久。
后朱玮官至兵部尚书,清誉远播,海内人望。
朱玮生有五子,依次名为朱沉、朱潜、朱沕、朱浑、朱深。
一天夜里,忽梦见父亲前来相嘱,说佩刀宜赠与四子朱浑。朱玮谨遵父命。后朱浑官至左都御史,亦颇有政声。
异史氏曰:
断鹤续凫,矫作者妄;移花接木,创始者奇。而若陆公,施神技于心肠颈项者,更是奇上加奇。陆公貌虽惊人,而生性宽和,待友之诚,更是旷世鲜有,可爱可敬。明末距今,所去未远,不知陵阳十王殿是否尚存,殿中可有陆判官,而判官当真灵验否?若能结识陆公,为其执鞭坠镫,亦所忻慕矣。
译者:司马少
异史氏说:斩断仙鹤的脚给鸭子接上,如此矫情而作者是妄为;移花接木,创始的人却很神奇。何况为人凿削肝肠(喻为朱生换心),在脖子上施加刀锥(即为朱妻换首)的呢?陆公,可谓相貌丑陋但是内心美好的鬼判啊。明末至今,相去不远,不知陵阳的陆公还在吗?如果尚有英灵,为他执鞭赶车,成为仆役,也是心甘情愿的啊!
(原文完)
(注评放在文末)
《新聊斋志异之陆判》电视剧简析
在《新聊斋志异之陆判》中,针对剧情有所改动,下面我用和原著对比的方式来简单讲一下。
剧中一开始,晓明哥饰演的白杨闯入法场来就被判处死刑的父亲白永成,他控诉监斩官徇私枉法,父亲是被冤枉的,然而很快就被衙役拉了下去,白永成也人头落地。
到了地府,四大判官发现白永成含冤而死,陆判认为人性本善,白永成因愚蠢被利用而死,如果他聪明一点,就不会被利用。而司徒判认为人性本恶,聪明的白永成自己就会作恶。两位判官争论不休,于是他们打赌,看一个人聪明后到底是变聪明还是变笨。
白杨有个青梅竹马名叫小曼,两人互相倾慕,从小有婚约,但小曼的父亲张老爷一直看不起白杨,想取消婚约,在小曼的逼迫下,张老爷给白杨一年时间来迎娶小曼。
这时原著中的朱尔旦登场,剧中的朱尔旦有点傻里傻气的,生性愚钝,考取功名也屡试不中,他有个丑陋的妻子,但夫妻相处和睦。以上均为影视剧原创情节,现在才联系到原著,开头原文基本相同,只是与白杨的故事有所联系
以下为影视剧中情节:
1、剧中陆判将朱尔旦定为和司徒判的打赌人选。并非原文中的作为朋友,相谈甚欢
2、陆判给朱尔旦换心导致自杀的洪秀才被定义为谋杀,白杨被诬陷,随后聪明的朱尔旦帮助白杨伸冤成功
3、聪明的朱尔旦嫌弃自己妻子丑陋,正好让他撞见小曼被歹人杀死,便请求陆判将小曼的头换到自己老婆身上,正直的陆判本想拒绝,但朱尔旦以死相逼,陆判为了不输掉赌约,最终答应了他。小曼即指原文中的吴侍御女儿,二者均为歹徒杀害,但故事后面结局大不相同。
4、白杨发现了换头之事,上告官府,在陆判的装置下,朱尔旦妻子脖子上的伤痕被去除,成功脱罪,随后剧中的朱尔旦一坏到底,妻子难产,在选择保大保小时,他选择了保小,放弃了陪伴多年的妻子
5、剧中的结局,陆判把头换了回来,甘愿领罪受罚,朱尔旦自食恶果,老了后每天被嗜赌成性的儿子殴打,悔恨不已。
本期电视剧为年《聊斋之陆判》,演员演技都很不错,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
注评:原著和电视剧的结局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甚至相反的结局,原著中,朱尔旦得到了陆判的帮助,生活顺风顺水,自己换了心,妻子换了头,死后还做官,被上帝任命为太华卿,多次教诲子孙后代。蒲松龄本人直言向往有陆判这样一个朋友,甚至甘愿为他赶车,成为仆役。联系到蒲松龄的生平,就不奇怪了,蒲松龄就像朱尔旦一样,考了个秀才后,几十年不断参加科举考试,屡次不中,仕途断绝,因此《聊斋》中的故事多有嘲讽科举考官贪污受贿之意,而《陆判》中的朱尔旦,换心之后竟还是进京赶考失败,由此灰心丧气,不再想做官。然而到了地府,没有了阳间的考官,却做了大官。这与蒲松龄自己的感受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明显是有所暗示。蒲松龄在《叶生》中有这样一句话,“借福泽为文章吐气,使天下人知半生沦落,非战之罪也。”意思是我半身受阻于科举,不是因为我的文章不好,而是时运不济,所以借别人的福气,来使自己的文章扬眉吐气。(故事情节大概是自己写的文章自己交却不中举,拿给别人去交却中了举),蒲松龄表达的就是自己这种无可奈何的悲哀吧。电视剧中对朱尔旦和陆判进行了丑化,毕竟这种换头换心的行为是不对的,和原著相比,增加了有关白杨的故事,是情节更加戏剧化,更有看点,是可以理解的。有些喜欢原著的朋友觉得改编的不好,但我觉得这种改编程度已经可以把原著和电视剧看成是两个故事了,没必要拿到一起做对比,各论各的就好。电视剧中所原创的一些思考还是挺有意思的,比如人变聪明后是变好还是变坏,剧中是已经给出了答案,但到底如何大家也可以谈谈自己的看法。电视剧的结局也是令人唏嘘不已,或许那个不聪明的朱尔旦能和自己的妻子过完幸福的一生吧。总的来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管是聪明还是愚蠢,只要有一颗善良的心,都是能开心快乐的过完一生的。或许这也是《聊斋之陆判》想交给我们的道理。正文完
本文字数约字,能看到这里属实不易,感谢你们的观看。
上期答案:这两位朋友最先答对,可以私聊我自己想看的《聊斋》故事,发评论可能看不到,建议私聊
本期问题:中国最有名的四大判官分别是谁呢?
本专栏每周在各平台更新,你的
转载请注明:http://www.balesitanyou.com/lzzysp/864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