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小编写过一篇关于蒲松龄《聊斋志异》里的凄美爱情故事,本期又选了其中十篇带有很强讽刺或隐喻意味的小短篇,配合戴敦邦先生的画作,一起来欣赏一下吧!
促织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宫中皇帝爱逗蟋蟀,于是官府争相进贡导致小百姓被逼到处搜捕蟋蟀,闹得天下惶惶不安。
华阴县的成名因为缴不出好蟋蟀几次挨打,幸喜捉到了一只,却被九岁的儿子不慎捏死了。娘要骂、爹要打,儿子吓得投井自杀,成名急得要上吊。半夜里,儿子一口气回过来了,昏沉沉地哼道:“蟋蟀!蟋蟀!”突然,一只蟋蟀跳上成名的衣袖。它个头不大,却斗败了村里所有的蟋蟀,还会随着音乐声跳舞。官府进京上贡后,皇帝十分喜欢,封它为大将军,官员们也得到升赏。可怜的只是成名的儿子,始终甚至昏迷,嘴里不时喃喃地说:“斗赢了!斗赢了!”
原来,为了救父亲的命,他的魂魄化为这只神奇的蟋蟀,直到秋后才悠悠地清醒过来。不到几年,成名就有一百多顷田地,每次出门,身穿轻裘,骑上高头骏马,比官宦人家还阔气。
武孝廉
对始乱终弃的复仇
武举人石某三十岁时进京谋职,途中饥病交加,吐血垂死,船家把他委弃德州岸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用一粒金丹救活了他。康复后石某同夫人结为夫妻,夫人拿出大量金银,让石某进京,相约事成后接妇人一同上任。
石某到京某得官职后,嫌妇人年龄太大,竟然另娶王氏为妻。半年后,门不开户不启,妇人突然出现在石某内室。她把事情经过告诉了王氏,王氏也恨恨地谴责石某。石某长跪认错后,仨人和平相处。
石某对夫人的突然出现常存怀疑,但并不露声色。一天,妇人多喝了几杯,倒在床上出现了狐狸的原形。石某一见,立刻拔出刀要杀她。这时,妇人恢复人形醒了。她长叹一声:“蛇蝎心肠无可救药,还我救你的金丹吧!”一伸手,石某吐出了金丹后不过多久吐血而死。
大罗刹国
以貌取人
少年马骥飘洋经商遇上飓风,被吹到了一个奇怪的国家——大罗刹国。这个国家的奇怪之处在于他们的审美观。马骥洁白俊雅,在中华素有美男子之称,在这里却被视为丑八怪;而那些缺耳朵少鼻子、狞恶得叫人恶心的倒是他们心中的美人。更奇怪的是,国中以他们所谓的美丑来决定人的富贵贫贱——奇形怪状的安享富贵、相貌普通的受苦受穷。
起初,罗刹国人看到马骥都吓得像见了妖怪似的。后来,马骥用黑炭白粉把自己化装成舞台上的张飞模样,居然收到了国王和大臣们的青睐,封他任下大夫之职,在朝为官。
但是屈从异国那种颠倒美丑混淆是非的习俗、以假面目去猎取富贵不是中华男儿所能忍受的。不久,马骥依然辞去官职,在当地贫贱朋友的帮助下扬帆离开了罗刹国。
大鼠
敌疲我打,后发制人
皇宫御库里出现了一只凶猛的大鼠,接连咬死了好几只猫。恰好外国贡来一只狮子猫,模样儿娇小,据说最善捕鼠。于是侍卫们将它放进御库去试试并且都在库外门缝里窥视着。
大鼠出现了,拖着个大肚子,它比狮猫壮士得多,一瞥见狮猫立刻龇着牙扑过去,狮猫闪身窜上了桌子,大鼠不放松,跟着一跃上桌;狮子猫急忙又跳下地来,大鼠也随着跳下,狮猫又躲闪着上了桌…这样一追一逃、一上一下,来回往复了几十次。后来肥胖的大鼠动作开始迟缓,狮猫却依然十分矫健。再过了几回,大鼠精疲力尽,这时,狮猫双眼似电,猛然一跃,跳在大鼠身上死死啮住了它的脑壳,不一会,大鼠伸伸腿倒下不动了。
画皮
对欲望无理的追求而万劫不复
王生是个好色之徒,他拦路调戏一个美丽的少女,还骗她回家藏在书房里,心中很是得意。过了几天,有个道士说他有妖气缠身,性命难保,他想自己运气很好,并不相信。那晚回家,见书房门窗紧闭,便在窗缝里窥视,只见一个青面獠牙的妖魔正在一张人皮上涂脂粉,涂好后披到身上。啊!正是那美丽的少女。
王生惊慌地找道士求救,却已来不及了。妖魔把他破胸摘心后正要走,道士赶来收拾了它,可惜道士救不了王生,便指点王生妻子去求一个疯乞丐。疯乞丐吐了大口浓痰逼着王妻咽下肚之后就不见了。王妻回家看着丈夫尸体大哭,浓痰忽然吐在王生胸腔内化为跳动的心脏。渐渐地,王生苏醒过来了。他因浮浪好色而丧生,却由于妻子的全力抢救而复活。
酒虫
焉知非福
长山刘胖爱喝酒,酒量极大,一顿能喝一坛高粱。一天,他路遇一个外来的和尚,见了面就说刘胖有怪病。刘胖说:“没有啊!”和尚问:“你是否喝酒不会醉?”“那倒是的。”“这是因为你肚子里有一条酒虫在作怪!”刘胖问他如何治,和尚随他回家,请他俯卧在长板凳上,用绳子捆住手脚,然后取一大碗好酒放在刘胖口鼻下面的地上,离他约半尺光景。这时正值中午,太阳晒得刘胖口干舌燥浑身是汗,一会儿就渴得不行,而地上那碗酒蒸发的香味直冲刘胖的喉鼻。刘胖受不住了正要叫和尚松绑,忽然觉得喉咙口一阵奇痒,哇的一声,呕出一样东西掉在酒碗里,定睛一看,是条赤色虫,三寸多长,口鼻俱全,在酒碗里蠕蠕游动。
刘胖从此厌恶酒如同仇人,身体渐渐地瘦下去,家境也日渐贫困,最后竟连饭都吃不上了。
马介甫
惧内
杨万石的妻子尹氏凶狠蛮横,打骂丈夫,欺压小叔,把公爹和小侄儿看成眼中钉,人人都怕她。
新相识的朋友马介甫决心来杨家治一治尹氏。他幻化恶鬼吓尹氏、逼她改过,果然有效。但马介甫一走,万石泄露了秘密,尹氏变得更加凶狠,甚至刀砍丈夫、拳打公爹,逼小叔万钟跳井自杀。
马介甫又来了,他让万石吞下一包叫“丈夫再造散”的药,药力使万石气粗胆壮,亲手割下尹氏两片腿肉。尹氏真吓怕了。但介甫走了不久,药力过去,万石又恢复了懦性。公爹、侄儿被赶走,流落为乞丐,幸好被马介甫接走了。
不久,杨家遭遇火灾,尹氏改嫁一个屠户。嫁后又发雌威,被屠户在腿上刺了个洞吊了起来,从此尹氏见了屠户像从前万石见了她一样。
后来小侄儿中了举,找到万石,牵着老祖父回乡。那时屠户已死,尹氏为人所不齿,羞恨而死。
梦狼
贪官如狼
白翁的儿子白甲在外省做知县官。一天,白翁梦中来到了儿子的官衙,只见大门口卧着一只凶恶的狼。儿子高冠绣服,恭敬地接白翁进衙,两厢拱手相迎的又都是人立的狼,院子里却堆满了白骨巉巉的骷髅。入厅坐定,白甲传令设宴,一只狼应声衔来一具死尸,扔在桌上。白甲殷勤地劝父亲吃死尸的肉,白翁吓得话都说不出。突然,一声霹雳,空中降下两个金甲神,群狼乱嚎乱窜,白甲也扑地化为一只猛虎。金甲神锁住猛虎,把它的门齿敲掉,还厉声喝道:“明年杀头!”
白翁惊醒后忙叫小儿子去探望哥哥,只见他的门牙因堕马跌掉了。弟弟忙转述父亲的梦境,请求哥哥切勿再酷虐百姓,白甲却毫不在意。
第二年白甲纳贿升官,半途被受害百姓砍了头却没有死,后脑勺转到前胸,成了个现世报。
齐天大圣
信仰
山东商人许成带兄弟许盛来到潮州,见当地人虔诚供奉齐天大圣,也跟着进庙烧香。可许盛却不信邪,说孙悟空是小说里的一只毛猴,怎能当神仙供奉。过了几天,许盛腿上生了恶疮,疼痛不已。许成相信是得罪了大圣所致,亲自去祷求饶恕;许盛完全不信,照样嘲骂孙猴子。又过了几天,恶疮收口,哥哥许成却突然患病断气。当地人说这是弟债哥还。许盛听了勃然大怒。他到大圣庙指着神像骂道:“孙猴!你真有灵验,就让我哥复活把我抓去,否则明天我来拆你的庙!”说也怪,回到寓所一看,哥哥活了。许盛这才相信大圣,叩头愿意受罚。第二天,大圣显灵带许盛去试试跟斗云,还赞扬许盛敢说敢为不轻信。从此许盛信奉了大圣,但对别的依然不信。他说:“凡事要凭实证,要我信谁,就得让我亲眼看到事实!”
三朝元老
“忘八”与“无耻”
明朝末年有一位大老,曾任内阁大学士之职,相当于宰相的地位。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攻破北京,他为了保全身家性命,率先投降。到清兵入关,他又马前乞降,大表忠心,因此又荣任中堂阁老。后来年纪大了,告老还乡,在家里大兴土木,建造楼房、宗祠。房屋才落成,还没有装修好,半夜里就有人给挂了一个横匾、一副对联。
横匾上写的是“三朝元老”四字,人们一看就知道是讽刺这位大老的两次投降。对联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一个聪明人给出了对联的解释:上联隐指“忘八”,下联说的是“无耻”。乡邻们看懂了横匾对联后,个个拍手称快。大老自己也听说了这件事,但查不出是哪个人干的,也只好老着脸皮打哈哈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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