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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异故事园外花,诗人变虎何戚戚

来源:聊斋志异 时间:2023/1/10

文、图/阮班超

少年时代读俄国小说多,成年后,见西欧小说如饥似渴,遗憾的是,读日本小说甚少。老来无聊,也就随意拾趣了。

近日,读中岛敦的,感触颇深。

中岛敦,年生于日本东京。祖父和父亲皆好汉学。故其受儒学熏陶,竟成为消化、吸收伦理思想的“诗人、哲学家和道德家”,同时,也有人说,他摄取的是西方文化的精髓。

他于年病逝,年仅33岁,以我现在观之,还是个娃娃!

而其現如彗星扫空,去且光芒永留,不可不敬。

其主要作品有《环礁》《斗南先生》《狼疾记》《盈虚》《牛人》等。而着意取材于中国古典的有《李陵》《弟子》《悟净出世》《名人传》《山月记》……还留有不少汉诗。其虽享年不永,却把不少中国古典翻旧成新,赋于时代精神,且轰动一时,已非一般作家可比!

我本爱读《庄子》《搜神记》《封神演义》以及《聊斋志异》等,故而,把其他志怪小说稍有低看。未想读了中岛敦的《山月记》,心中猛然一震:日本志怪,竟有此人!怪不得被选入日本中学课本,令世界小说家侧目。

《山月记》取材于唐人传奇《人虎传》,稍事变更,赋于新意,写成后一年,中岛去逝,却以其敲响了世界志怪短篇的洪钟。

《山月记》写的是陇西人李征,学问渊博,文才出众。天宝末,以弱冠之年轻取进士。然其不甘作为区区小官,慢慢晋升。见同僚中阿腴奉承之辈,卑躬屈膝而飞皇通达,很是不齿。想着还不如以写诗出名,享誉当代,流芳百世。于是,重新发愤,再行读书,进而成名。岂料,成就不易,诗名难著,生活反倒窘迫起来。从此,心中焦躁,神志不安,容貌急剧消瘦峭刻。数年后,隔日断炊,妻儿难养,衣用无法补济,只好去东南谋求生计。

一天夜半,李征于客栈床上梦醒,脸色陡变,纵身跃起,夺门狂呼而出,一直消失于野外中去。人们寻遍四野,未发现一丝踪迹。自此不知他的下落。

几年后,有袁傪御史出使岭南。途中,夜宿驿站。急于赶路,夜半即起。有驿站小吏劝阻,説林中猛虎出没,不宜夜行。然,袁御史依仗人多,不听劝戒,未明便已上路。

晓月微光,林木错纵。正行间,草丛中果然跃出了一只大虫,直向袁傪扑来。袁傪正要躲避,那虎又猛然转去,隐没草中。接着,草丛里传来人声,若如喃喃自语:“好险啊!好险啊!”

袁傪听声音耳熟。酷似旧友李征,不觉大叫:“听声,莫非故人李征?”

原来,二人进士同科,且又最是相好。草中见问,反而没有了语音,却传出断续的啜泣。片刻,又有细小声音答道:“在下正是陇西李征。”

袁傪听是好友,多年未见,忘了恐惧,下马走近,高声问道:“哪你何不出来相见?

李征答:“我已身为异类,一怕见人露丑,二怕吓坏故友。然,不期而遇,亲情上涌,既然放您逃生,又欲与您叙旧,不知可否?”草影绰绰,不见人現,袁傪万分惊诧。只因旧情难却,便坦然接受了请求。于是,命令手下止步,自己一人靠近交谈。

袁傪问及变虎的原委,李征说:“从前,路过这里,夜宿汝水之滨。三更间,忽闻呼唤,应声出。及至院外,喚声渐远,却不见人影。我不禁循声而去,愈奔愈快,刹那间进入山林。不想,浑身是劲,脚手并用,奔跑如风,山川巨石,一纵而过。等到回过神来,发现手脚皆成兽爪,全身长出毛发。待到天明,水中一照,竟是一只斑斓巨虎。起初不信自己眼睛,以为犹在梦中。当明白不是梦时,惊恐万分,茫然无措,更是百思难解。思前想后,毫无办法,也就只好如此。最无奈时,想到命运,也就浑浑噩噩,时而惭然,时而安然。有时饿得难受,急思肉食而不得,以为生不如死。此时,适逢鹿兔跑过,兽性大发,一把抓来,茹毛饮血。然,饥渴无虞时,人性却又恢复,嘴上血迹,自愧脏污,揩而难净;地上死屍,惹人怜悯,避而远离,便成最难忘却的首次经历。自此,饥来恶生,食饱善止,内心受尽无限折磨。

“最初,还想着不忘人话,背诵经书。日时久了,回想人的机会越来越少。开始,倘为变老虎而惊诧,后来,竟因是人而纳闷。长此以往,兽性换去人性而不自知,还为是老虎而狂奔乱叫呢!由此看来,最初犹记根本,尔后忘乎所以,遑论前后有别!唉!说这些又能如何?待到人性消失殆尽以后,或许反倒心安理得了呢!尽管这样,我心中依旧还是无比惶恐。

“算了吧!对于终将不是人的我,惶恐、悲切、沉痛,又有谁懂呢?若非相同的遭遇,谁也是体会不了的!哦,对了,在还未彻底丧失人性时,我还有一事有求故人。”

袁傪一行凝神屏息。草丛中接着说道:“所求非为别事。我本欲以诗成名,至今一无所获,反遭厄运。昔日有诗数百,未能成册。其中大半,至今犹可记诵。我今詠来,唯望友人笔录,以助尔后成册,流传天下。只是,我不以诗人自居,也不为才华夸耀,只为让我因之而执着终生、倾家荡产、心智迷狂的文字流传后世,哪怕仅仅几首也行。要不,我死也不能瞑目。”

袁傪听罢,当即命令部下取出纸笔,以做记录。风送吟声,月辉朗朗,一共抄有三十余首,首首格调高雅,意趣卓异。听者倍觉才华非凡。

背完诗,李征又以自嘲的口吻说:“说来不怕见笑,尽管我已为兽,躺在洞窟之中,却还梦见自己的诗集流传长安,摆在风流人士的案头之上,可是,诗人未做,反变成了老虎,真是可悲极了!”

袁傪闻听,不禁想到,老友早年还真有自嘲的毛病。

李征見众人听得仔细,诗兴大发起来,说道:“好吧!既蒙见笑,我就索性赋诗一首,以述心怀。也借机以证李征活在老虎体内。”

袁傪再命随员记录。其诗曰:“偶因狂疾成殊类,灾患相仍不可逃。今日爪牙谁敢敌,当时声迹共相高。我为异物蓬茅下,君已乘轺气势豪。此夕溪山对明月,不成长啸但成嗥。”

此时,月残辉冷,白露成霜,风贯寒林,天已破晓。一行人忘却了离奇怪谲,肃然沉寂在诗人的不幸之中。

这时,草丛中又发话了:“方才我说,不知为何遭此厄运,但一细想,倒也并非茫然无绪。当我还是人时,避免交往,倨傲不逊,妄自尊大。可是,谁知只是羞耻在作怪呢?当然,我被誉为鬼才,并非没有自尊心,然而,自尊无疑是一种怯弱。我想以诗成名,进而不能投师访友,相互切磋;退而不屑为伍凡夫,以察世态。于是,脱离凡尘,疏远世人,结果一任愤懑与羞恨巨增。这样,即便人人皆为驯兽师,也无法纠正个人私下的性情。于我而言,性情就成了猛虎。既毁自己,也害苦了妻儿,还要伤害我的友人。最终,内心与外形合而为一,成为野兽,仅有的才华也付之东流了,可是,我还在人前卖弄什么:‘无所作为,则人生太长;欲有所为,则人生太短’。的道理呢!每念及此,我心如刀绞,悔恨不已,极想找人倾诉而不得,只好对月咆哮,向林啸泣。纵然呼天跄地,淋湿皮毛的唯有深夜的重露而已!”

李征见黑暗退去,远处也有钟声响起,知道非告别不可了,就说:“临别,我还有一事相求。那就是我的妻儿尚在虢略,他们并不知晓我的遭遇。你见他们后,就说我已经死了。决不要提及邂逅之事。我这么说,虽有点儿厚颜无耻,但,你若可怜他们孤苦无依,还请施以援手,以免母子冻馁于街头,于此,便是对我的莫大之恩。”

言毕,草丛中传出痛哭之声。袁傪热泪也已盈眶,欣然应允了李征的请求。

李征听后,又自嘲起来了,说道:“倘若我还是人,本该先托付妻儿。可是,我反把刊印诗作,放在冻饿的妻儿前面。唉!或许正是此因,才落到身为野兽之地步。”接着又补充道:“你由岭南回来,切记不可再走此道。我怕那时本性迷失,偶然吃掉了故人。再是,分别之后,请你登上前面的小丘,再回望一眼。这绝非是我想夸耀武勇,而是想用丑陋的兽貌,断送你再来的念头。”

话别后,袁傪跨上马背。草丛中又传悲泣之声。袁傪数度回首,直到听不见声音为止。

最后,一行人登上小丘,遵嘱回望。只见草丛里猛然跃起一虎,遥遥仰望着他们。随后,对着残月,咆哮了几声,没入林中而去。

故事至此,已经结束。上面文字只是我做以简括的概述。原文本也不长,但,我总觉得,其内含丰富,余味无穷。

我知道《人虎传》中的李徴,写了一位皇族之子,恃才傲物,不满俗吏,致使自己仕途受阻,在郁郁不得志中发狂变虎。而李徴的变虎,是与寡妇苟合,杀人放火,致使寡妇一家数口葬身火海。那种因果报应,便是压李徴化虎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山月记》中的李征却是在自卑与自负两种极端的性格拗折中化为异物。李征究竟代表的是一个人?一族人?还是人类?如果人心变成了兽心,为何又要对月咆哮呢?

如果说《山月记》中的李征,以郁郁不得志来映射战时日本文人对自我怀疑的反思,那么,当时的世界又让我们反思什么呢?“武力征服”属人性吗?中岛敦在这里不仅日本,也为世界人性的趋向提出了怀疑。这岂能不是“二战”时文学界所共同思考的东西?这样,中岛敦的小说又产生了一种奇特的魅力。

在手法上,中岛敦对旧故事的再加工中,也赋于了角色更为鲜明的特征。通过人物内心的描写,让人误认为真是角色的独白,浑然忘记了讲故事者的所在。这才是文学“再加工”的高手。读后也知,手法和技巧从来不是做出来的。

深得感悟,故而为记。

年12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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