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中的《绛妃》,不是花神不是美女,是蒲松龄自己吗?
小说里,正当梦中受尽磨难的曾某觉得十八层地狱也无此黑暗时,被高僧唤醒,知道梦中一切是高僧对他的点化,听到“修德行仁,火炕中自有青莲”的劝谕,曾某升官发财的想法淡化,“入山不知所终”。世间少了一个可能的高官,山中多了一个静修的高人。这就是聊斋黄粱一梦的结果:读书人要远离官场,远离尘嚣,静修自重。
用梦的形式刺贪刺虐还有一篇,人们不太注意却相当重要:《绛妃》写梦,蒲松龄却郑重其事、清清楚楚地写明时间(癸亥年即康熙二十年公元一六八三年)、地点(绰然堂)、人物(余,即蒲松龄自己)。在这个梦境里,花神要“背城借一”向“封家婢子”(风神)宣战,“余”即我文思泉涌,写成一篇讨风神檄。情节非常简单,大量篇幅是代绛妃写的檄文,洋洋酒洒,写风的历史,风的肆虐,运用虞帝、宋玉、刘邦、汉武故事,说明“风”如何邀帝王之宠捞取资本起家,日渐放纵肆暴。用一系列典故,写风的狂妄无比和暴虐之甚,如用《秋声赋》和《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控诉风使群花朝荣夕悴,备受茶毒,号召“兴草木之兵”,“洗千年粉黛之冤,”“销万古风流之恨”檄文,是浦松龄诉创作苦衷又一《聊斋自志》。
处处写风,无一字不写风,却又处处写世,无一处不写世。风是谁?是恶势力,官虎吏狼。难道不是吗?是什么像风吹落叶一样将蒲松龄出将入相、造福黎民的理想吹得烟消云散?是那个号称“盛世”的魍魉世界。是什么把本应为民造福的官吏变成狼贪虎猛、虚肚鬼王?是那个把读书人一网打尽的科举制度。是什么把蒲松龄珍爱的人间至情—父慈子孝、夫妇和美、朋友相欢—变成了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乌眼鸡?是那些口头上标榜仁义廉耻、骨子里男盗女娼的大人先生。绛妃,不是花神,不是美女,是蒲松龄自己。
美国著名哲学家罗伊斯在《近代哲学精神》一书中有句名言:“全部哲学就在于了解我是谁,我是什么,以及更深邃的自我是谁。”他进一步阐述:“这个真的自我是无限的,无涯的,浪漫的,神圣的,只有诗人和其他的各种天才能在梦境中把握它。”《绛妃》的梦境,是蒲松龄天才的自我分析,浪漫的自我表现,神圣的自我寄托,这梦,才写得激情满纸,情文并茂。
绛妃讨风神,是蒲松龄梦中写文章,体现的是《聊斋志异》的创作主旨,贾宝玉神游太虚境,是曹雪芹借主人公的梦做文章,体现的是《红楼梦》的创旨,聊斋红楼,一短一长,构思接近,是作家不约而同借梦境做主题性文章,还是曹雪芹受到蒲松龄的影响?值得深人探讨。
转载请注明:http://www.balesitanyou.com/lzzyjq/1213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