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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野圣僧人生最大的考验,不在外界,源

来源:聊斋志异 时间:2023/3/29

年,泉镜花发表了短篇小说《高野圣僧》。

该小说以瑰丽的想象,玄幻的情节,打破了之前泉镜花本人经常创作的观念小说的套路,成为了他的转型之作。从此之后,这位日本文学大家便在浪漫主义这块沃土上勤恳耕耘,直至去世。

作为一部浪漫主义作品,《高野圣僧》通过“圣僧”在异世界战胜各种挑战,实现自我突破的经历,展现了个人在人生中需要面对的各种考验。

正如所有浪漫主义作品都不可能脱离现实一样,在最核心的问题上,泉镜花仍旧选择了从浪漫回到现实。妖怪鬼神固然法力高深,但“圣僧”经历的最大的考验,不在外物,在于内心。

1、细腻笔触下的异世界,瑰丽想象暗喻人生的修行

泉镜花在日本文学史上的地位不可小觑。

他早年创作的《夜间巡警》和《外科室》开了观念小说的先河,而转型之后创作的浪漫主义作品也一直具有极大的影响力。与此同时,他作品中细腻唯美的描写又给了唯美派大家永井荷风灵感,因此,虽然他本人是浪漫主义大家,却同时又被认为是唯美主义的祖师爷。

而《高野圣僧》融唯美描写与浪漫想象一体,具有地地道道的“泉镜花”气质。

①离奇的异世界,妖怪加圣僧的组合暗喻人生修行

泉镜花的浪漫主义与森鸥外有很大不同,他们二人的作品中现实与想象的比例截然不同。森鸥外的作品更基于现实,只是情节偏戏剧化,理想化。但泉镜花他将日本各种物语中的夸张想象大胆融入作品中,用乱力怪神等非自然因素构造出了一个不存在的“浪漫”异世界。

《高野圣僧》这篇小说跟一些离奇的志怪小说差不多,很容易令人联想起《聊斋志异》。泉镜花本人也曾经坦言自己的创作深受早年母亲讲述的江户传奇的影响。

在《高野圣僧》中,泉镜花放肆的想象力任意驰骋,令人惊叹。如山岳般的大蛇,即便是爬行都震天撼地。密不透光的原始森林,到处都爬满着异常巨大的水蛭,宛若一个由水蛭身体构成的吸血囚牢。而单单是描写这些还不够尽兴,在泉镜花的想象中,水蛭的身体纷纷爆裂,吸食的鲜血融化成为土壤,滋养着大树的生长,而到树生长到一定程度,它们便会脱下伪装,孵化成一条条新的水蛭,周而复始。泉镜花对水蛭森林形成的推导是大胆的,这样的构想令人战栗,也让人由衷佩服其脑洞之大。

除了怪兽,妖女也是泉镜花作品常见的形象。《高野圣僧》中的圣僧面对的最大考验就是妖女的蛊惑。这个妖女凭借着勾人的美貌俘获野游男人的芳心,待到玩腻之后,便用法术将他们变成蛇、猴子、蝙蝠等一众生物。这样的设定,想必看过各种志怪小说的读者一定不会感到陌生。

除此之外,本篇小说的主人公也十分有趣。在常见的志怪小说中,主角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在《高野圣僧》中,主人公却是一位高僧。其实准确的说,彼时的僧人尚在修行,没有彻底成为道法高超的圣僧。而正是这场奇异的冒险,才坚定了僧人的道心。妖怪加圣僧的组合必然要摩擦出不一样的火花,这篇小说自然也就具有揭示人如何战胜考验,成就自我的现实意义了。

②身临其境的恐惧,如在眼前的佳景

泉镜花的作品之所以能够成为唯美主义作家汲取灵感的来源,大概是与他的细腻笔触分不开的。泉镜花十分注重对个人体验的书写,他总是能够抓取一些生活中常见的意象,去形容他笔下描写的景致,从而给予读者很强的代入感。

在描写森林中潜伏的水蛭纷纷落下时,泉镜花将这一场景比喻为噼里啪啦落下的黑雨。水蛭数量之多,密度之大,以及环境之幽暗潮湿便很容易在读者的脑海中得到精细的还原。

“在隐约月光的映照下,河水渐渐朝着上游远去。近处的水流拍打着白色的浪花,像一簇簇纺线一般。”

僧人和妖女野浴的场景也同样令人浮想联翩。清澈的河水映射着隐约现身的皎白月光,前后波动,层次不一的水流便像白棉构成的纺线一般。尤其是妖女的皮肤异常洁白,令僧人看了之后都觉得目眩,忍不住心生荡漾。

在这一场景中,泉镜花将拍打着浪花的水流比喻成纺线,很容易让读者通过自己的联想将纺线的特点迁移到水流身上。这简简单单的一个比喻便足以体现出水流之细,同时也很好地反映出了月色之白。微言大义,言简意赅,不可谓不细。

也正是靠着泉镜花如此细腻的笔触,读者的胃口才能紧紧被他抓着,一直沉浸在他用浪漫瑰丽的想象打造出来的奇妙世界中。在水蛭森林中的驻足停留,让人恐惧到大气都不敢出,而在河边野浴时的美人与美景的绝妙组合,又让读者都忍不住想要醉倒在妖女温柔的怀抱中,从此不愿醒来。

2、蛇、水蛭与妖女,人生修行的三重考验

我已经在前文表明过观点,那就是妖怪与僧人的组合势必是要摩擦出火花的。但这样的摩擦绝不是所谓的正邪不两立而引起的冲突,泉镜花本人早已在文中借僧人之口点破了这场冒险的本质。

“想来我的修行尚浅,身处这样阴暗的环境,对我悟道倒是颇有帮助。”

所以我个人认为不应该把这篇小说看得太过简单,这是一场冒险不假,但与此同时,这也是僧人的悟道之旅。认清了“悟道”这一关键,再对先后出现的困扰着僧人的三个问题进行深入分析,你就会知道泉镜花的剧情设计是多么的精妙。

①苦其心志—令人恐惧的蛇

圣僧经历的第一重考验就是遇蛇。

僧人是一个十分惧怕蛇的人。惧怕到什么程度呢,一遇见蛇,他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不寒而栗,整个人高度绷紧,冷汗直流。但就是这样一个怕蛇的人,却在这场奇异的冒险之旅中首先遇到了许多条令自己战栗的蛇,真可谓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泉镜花对僧人遇蛇的处理十分有趣,尽管僧人前前后后遇见了七八条大小不同的蛇,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蛇全都没有露过正脸。

僧人一开始遇到的蛇就软趴趴地躺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它们将头和尾巴搁置在被道路分开的两边草丛中,仿佛用蛇体搭成了一座桥梁。除此之外,僧人还遇见了身带伤口的残疾蛇,至于最后遇见大的不可方物的蛇时,僧人仅仅只是瞥了一眼大蛇的躯体,便吓得瑟瑟发抖,低头祈祷,不敢再多看一眼。

也就是说,从始至终僧人看见的都只是蛇躯体的一部分,从来没有看到过一条将身体完全展示在自己眼前的僧人。

但即便僧人遇见的只是部分的蛇,却仍旧吓得不轻,僧人对于蛇的惧怕也就可见一斑了。与此同时这大概也是一种暗喻,当人们面对令自己感到恐惧的事物时,往往连直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在还没有了解对方的具体情况时,恐惧心理便在无形之中把对方的困难程度大大夸大,从而令人未战先怯。

僧人就是这样的,在文中他曾说出“如果一开始我知道路上有这么多蛇,我是决然不会来的”这种丧气话,可以看出假使他一开始便知道自己要战胜的第一重考验是“恐惧”,那么他是绝对不会拥有尝试的勇气的。很多时候我们其实是被自己的想象打败了,假如我们像僧人一样无路可退,只能从蛇不见首尾的躯体上跨过,即便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备受恐惧感折磨,感到异常煎熬,但挺过去之后,你会发现其实也不过如此。

人生少有迈不过的坎,很多时候只是我们自己在吓自己。我们只有克服恐惧,勇敢地走出人生的第一步,证道之旅才能进入正途。否则,僧人便不会成为圣僧,我们也永远只是当初那个畏缩不前的自己。

②劳其筋骨—须有坚韧意志才能走出的水蛭森林

圣僧经历的第二重考验是水蛭森林。

水蛭森林与蛇不一样,水蛭这并不是僧人打心底里感到恐惧的东西。与蛇相比较而言,水蛭吸血带来的痛感才是僧人要努力战胜的困难。

水蛭森林中的水蛭个头大地出奇,而且这地方已经成了这种吸血生物的老巢,以至于当僧人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无穷无尽的水蛭已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在他的身体上疯狂地释放着自己贪婪的天性。

“数不清的水蛭层层叠叠地落下来,打在我穿着草鞋的脚背上。并排的水蛭一波接着一波黏在一起,将我的脚趾头淹没了。我眼睁睁看着那些水蛭没命似地吮吸着我的鲜血,而且身体还会随着吸入的每一口鲜血而伸缩一下。”

虽然这样的场景让人难免会感到恐惧,但这种恐惧是任何一个人面对时都会自然产生的心理状态,所以我认为不能将其视为对僧人的考验。水蛭大军的包围要求僧人必须闯出一条生路,恐惧已在其次,痛感刺激下的强烈求生欲才是催促着僧人做出选择的第一信号。

“既然死劫难逃,干脆就豁出去往前走吧!去看看那所谓的血泥深潭,哪怕只是冰山一角呢!这可是世人梦中也见不到的奇景!”

在恐惧与疼痛的双重夹击之下,僧人反倒放下了一切负担,决心大踏步向前,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到何处。于是,他一边扒拉着身上前仆后继落下的水蛭,一边拖着疲惫的身体朝着森林的外围走出,那股无论如何也要走下去的坚韧意志反而帮助他走到了最后。在他意识变得模糊的时候,泛白的月光洒在了他鲜血直流的脸上,他终究走出了不见天日的水蛭森林。

在第二重考验中,僧人能够走到最后的靠的是坚韧的意志,在生活中也是同理。当我们好不容易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决心要干一番大事,做出自己之时,许多困难也就接踵而至。

很多时候我们遇见的可能并不是什么让人感到异常绝望的,大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困难。相反,生活中多的是琐碎的,如同水蛭一样的组着团来的小麻烦。我们常常被这些小困扰折磨的精疲力尽,对层出不穷的小困难感到无从下手,以至于最后消极颓废,半途而废。人生需要坚韧的意志,而不断地将那些如噼里啪啦的黑色水蛭一般的小困难从自己的生活中扒拉开来,就是磨砺自我的最佳方式。你可能也会遍体鳞伤,可能也会焦虑不安,但你只要像僧人一样一直抱着走下去的渴望,那一抹悠悠的白月光终究也会在你走出人生的“水蛭森林”之后照射到你的脸上,为你褪去之前的疲惫与不安。

③美丽温柔的妖女—舒适圈反而是人生最大的考验

在走出爬蛇遍布的荒野,水蛭丛生的黑暗森林之后,僧人遇到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女主人便是前文提及的妖女。

妖女不可谓不温柔。在僧人请求寄宿时,她爽快地答应了对方。不仅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这位陌生客人,还带僧人去河边野浴,帮他清洗伤口。在野浴时妖女一边温柔地抚摸僧人背上的伤口,一边娇喘连连,让僧人感觉自己仿佛浸泡在填满蜂蜜的罐子中。

“我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表的畅快。并不感到困倦,却开始变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连伤痛也感觉不到了。我整个人像被裹进了花瓣里,感到一个身体在向我紧紧贴来。”

不过好在僧人当时把守住了底线,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不过在临走前,楚楚可怜的女子又极力挽留僧人,这使得僧人又道心不稳了起来。

纵览三个考验,妖女的考验与前两个考验有很大不同。无论是蛇还是水蛭,都给僧人带来了心理上和身体上的折磨,但妖女却不同,她给僧人带来的是心理上的放松、舒畅。但相比较起来,第三个考验反而是僧人经历的最大的挑战,因为在这一过程中,僧人始终犹豫不决,在留下与离开之间徘徊不止,差一点就选择了留下来陪伴妖女,差一点就迎来了被妖女施法变成动物的悲惨结局。

这其实也蛮能引起人的思考的,比起那些令人痛苦的困难,裹着甜蜜外衣的挫折反而更能让人元气大伤。我们常常被事物的外表欺骗,在经历过困难之后总觉得万事已备,自认为在舒适圈内便可高枕无忧,殊不知魔女的指尖已经对准了自己,一旦时机成熟,便是前功尽弃的伤感结局。

而只有时刻保持清晰的认知,为自己的目标大步向前,才能避免陷入生活的圈套。正如圣僧一样,假如他坚定自己僧人的身份,那么他绝不会对留下来陪伴女子感到犹豫,因为这本就不是他应该做的。僧人动摇的背后,是他那濒临破碎的目标,所以我们只需要找准道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自然也就不会被妖女乱了“道心”。

3、没有真正的恶,最恶是自我

其实《高野圣僧》中并没有纯粹的恶,因为泉镜花笔下的世界没有完人,在人各有缺陷的世界,最恶是自我。

①不能用善恶界定的妖女

可能会有读者想要反驳我的观点,因为恐怕大家都会认为妖女在小说中扮演的是恶人形象,但我在分析了原文剧情之后,觉得不能以善恶来界定妖女。

妖女是妖女,这一点不假,因为她那一手将活生生的人变成动物的本事,确实算得上是妖术。但你要说她是恶人,我并不觉得。

妖女早年的时候也就是个单纯的姑娘,而且她的这种异能自从生下来便显现端倪。他的父亲是一名医术不精的医生,在做手术时常常让患者感到疼痛难忍,而这个时候只要小姑娘轻轻一摸,病人的疼痛感便顷刻间烟消云散。如此一看,她反倒是个好人。

我们再回过头来看,她在遇到圣僧之后不仅热情地招待对方,到了最后也只是极力挽留他,而没有凭借自己的妖术强行让僧人变成动物,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单从这一点来判断,我们不能说她是一个恶人。

再结合泉镜花在文中描述的情况,妖女应该只是凭借美貌俘获那些色心大发的不耻之徒,然后在他们神魂颠倒之时将他们变成动物。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也是如此,像僧人这样道心还算坚定的,最后就平安离开了,并无半点风波。

②僧人与他人的对比,更显“最恶是自我”

其实通过僧人与其他男性的比较,也能很好地说明妖女并不是恶人,那些男性走到这一步无非是咎由自取罢了。

“此刻一个灰色的东西踱着步子走了过来,跟小狗差不多大。我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横着跳过了山崖,直挺挺地趴在女人的背上。”

这些男人即便是变成了动物,仍旧不知悔改。僧人与女子在河边野浴时,先是有一只大蝙蝠扑扇着翅膀在光着身子的女子周遭飞旋,后来又不知从哪蹦出来一只猴子,直接趴在了女人的背上。

在第一次读到这里时,我还是很困惑的,以为泉镜花此处是想表现女子貌美到了沉鱼落雁的地步。直到读完全文我才了然,原来此处出现的猴子与蝙蝠,都是之前遭了毒手的男人。但令我感到可叹的是,这些男人即便遭遇不测,也没有表现出一点愤慨,反而仍旧尽力做出亲近女子的举动,渴求与女子肌肤相亲,实在是到了鬼迷心窍的地步。所以他们会被女子施法变成动物,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其他人。

而小说中的“圣僧”,其实也愧于“圣”这个名头。僧人最后决定扬长而去,不再过问女子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他原本道心坚定。

“我犹豫不决,烦躁不安。只要能够看见她,听见她的声音,我就满足了,就算他们夫妻同寝,我在一旁并枕而卧又怎样。总比流汗修行,孤独终老来得好啊。”

在离开之后,僧人的内心其实是极度犹豫和纠结的,到了最后他甚至决定折身返回,与女子共度余生。但恰好在此时,女子家的老管家上集市买鱼,路过此处遇见了圣僧,两人一番闲谈之后,僧人知道了女子的真实身份,这才彻底打消了原本的念头,决定老老实实地继续自己的云游之旅。

所以,虽然僧人最后抵制住了诱惑,但恐怕并不能说是因为他道心坚定,倘若无人告知他具体情况,他最后也只会和那些男人一样,从知廉耻的人变成不知廉耻的野兽。

能怪谁呢?在泉镜花笔下,没有一个人是完人,没有一个人坚定到不问他事的地步。他们的信念都太脆弱,他们也太经不起诱惑,所以与其说妖女是恶人,倒不如说男人们的贪婪与淫欲才是最大的恶。

人生的考验,哪里在外物呢?缓缓爬动的蛇虽然令人恐惧,但你还是可以走出那片茫茫荒野。水蛭缠身的疼痛虽然让人煎熬,但只要走下去,总会有黎明。妖女看似不怀好意,诱人上当,但你若道心坚定,又岂会误入歧途?所以人生的所有的考验,都是源自于自我。你所经历的一切失败,并不是因为困难多么的卑鄙无耻,阴险狡诈,那只是你自我安慰的借口,一切都只是因为我们还不是“完人”,我们的认知还不够清晰,目标还不够坚定,信仰还不够强大罢了。

芥川龙之介认为泉镜花“为明治大正文艺开辟了浪漫主义大道,浓艳胜似巫山雨意,壮烈赛过易水风光”。

他一生在浪漫主义文学的沃土上勤耕不辍,为日本文坛留下了许多具有研究价值的作品。遗憾的是在他生前,日本文坛并未重视到这位默默耕耘的文人,直到他离世几十年后,对他作品的研究所掀起的“泉镜花热”才姗姗来迟。

如今读完《高野圣僧》,忽而觉得他就是作品之外的完人。即便不被世人理解,他仍旧用绮丽的想象编织出了浪漫的幻境。误解如妖女,我自为圣僧,便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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