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全图》是按照清代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原作故事而绘制的彩绘连环画,全套90余册,大约在清代光绪年间完成。
现今已知的仅存23册,且已散佚于世界各地,其中奥地利国家图书馆收藏了其中17册,我们现在可以看到扫描版,书中夹有德文说明,表明该书是在年八国联军入侵中国时,被俄国军官维列察金带到欧洲的。瑞士日内瓦马丁博德默基金图书馆藏有第28册。私人收藏的第24册、39册及67册出现在年的美国苏富比秋季拍卖会上。第55册在年6月由德国纳高拍卖公司拍出。另有一册于年3月由纽约邦瀚斯公司以2万美元成交,册次不明。
此书大部分遗失是我们中国文化传承上的一大遗憾!
《双灯》收录在《聊斋志异》原书卷四。
在《聊斋全图》绘本中,《双灯》收录在第六十四册,目前馆藏于奥地利国家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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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运旺,山东淄博盆泉村人。他原是世家大族的贵胄子弟,过着鲜衣怒马的富足生活,后来不幸家道中落,日子过得潦倒不堪。二十多岁的时候,不得已终止了学业,开始跟着岳父卖酒为生。
白天,他忙碌地操持着酒店的营生,倒也充实;到了晚上,便独自蜗居于酒楼之上,寂寞苦闷无法排解。
一天晚上,魏运旺正独自躺在酒楼的床上,望着楼顶发呆。忽然,听到楼下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魏运旺心中一凛,一跃而起,侧耳倾听。声音渐渐靠近,随后上了楼梯,片刻之后,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两个丫鬟各挑一灯,后面一个年轻的书生,领着一位妙龄女子,径直走到魏运旺的床前。
魏运旺惊愕失色,现在是深更半夜,能不请自来的客人只能是狐仙了,想到此处,魏运旺不由得毛发倒竖,栗栗危惧,俯首不敢再看。
少年书生笑道:“先生无须顾虑。舍妹和你前世有缘,今夜特来侍奉您。”
魏运旺仔细端详着那少年书生,只见他身穿绸缎貂裘,耀眼炫目,相比较自己的破衣烂衫,不由得自惭形秽,羞愧得不知如何应答。
书生也不多言,领了两个丫鬟就走了,留下双灯以作照明之用。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魏运旺和那个女子。魏运旺细细端详着女子,只见她衣着光鲜,体态婀娜,娇美若仙,不禁大喜过望。但是自己只不过是个低贱的卖酒小贩,如何敢唐突佳人,与她亲密调笑?心下甚是惶恐,缩手缩脚。
女子见此情景,打趣道:“你又不是死啃书本的书呆子,何必一副迂腐秀才的模样?装腔作势!”说完便走近床边,主动将手伸进魏运旺的怀中取暖。魏运旺这才放松紧绷的神经,露出笑脸。彼此开始拉扯说笑,接着两人开始亲热起来。
天还没亮的时候,两个丫鬟挑着双灯,把女子接走了。临走时,女子还跟他约定今宵再相会。
到了晚上,女子果然又来了,揶揄道:“你这个傻小子,真不知道哪里修来的好福气,不费一文钱,就得到了像我这样的佳人,夜夜自己跑来和你相会。”
魏运旺嘿嘿傻笑,摆上酒菜与她对饮起来,两人边喝边玩猜铜钱数的游戏。女子十有九赢,便笑道:“不如让我来握铜钱,郎君来猜,猜中就胜,猜不中就算输。如果还是你握我猜的话,你就没有赢的时候了。”于是,两人便按她说的那样,通宵尽情玩乐。
等到要睡觉的时候,女子说:“昨天晚上的被褥又粗糙又寒冷,太难受了。”于是叫丫鬟抱来新的被褥,展开铺在床上,被褥上印着美丽的花纹,丝绸的料子又香又软。一会儿,两人解衣相偎,女子口中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魏运旺心醉神迷,深感如此艳福绝不亚于帝王的温柔乡。
从此以后,两人经常相会,夜夜如此。
半年后,魏运旺回到了家,与妻子团聚。一个月色明亮的夜晚,他正和妻子在窗前说话。忽然看见那女子身着华丽的衣服坐在墙头,向他招手。
魏运旺走到跟前,女子伸手拉他上墙,一起翻墙而出。女子轻轻地握着他的手说道:“今天我就要与你分别了,请你送我几步吧,也不枉我们半年来的恩爱情义。”魏运旺惊问她是什么缘故。女子说:“姻缘自有定数,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缘来则聚,缘去则散,随缘自适,烦恼自去,一切才会安好。”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村外,两个丫鬟早就挑着双灯在此等候。等走到南山高处,女子向魏运旺挥手告别。魏运旺苦留不住,只得放手,久久立在原地凝望,远远看见那两盏灯一闪一闪的,渐渐远去直至不见,这才郁郁不乐地回了家。
这一夜,山上的灯光,村里人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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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双灯》原文:
魏运旺,益都盆泉人,故世族大家也。后式微不能供读。年二十余废学,就岳业酤。一夕独卧酒楼上,忽闻楼下踏蹴声,惊起悚听。声渐近,循梯而上,步步繁响。无何,双婢挑灯,已至榻下。后一年少书生,导一女郎,近榻微笑。魏大愕怪。转知为狐,毛发森竖,俯首不敢睨。书生笑曰:“君勿见猜。舍妹与有前因,便合奉事。”魏视书生,锦貂炫目,自惭形秽,不知所对。书生率婢,遗灯竟去。魏细视女郎,楚楚若仙,心甚悦之。然惭怍不能作游语。女顾笑曰:“君非抱本头者,何作措大气?”遽近枕席,暖手于怀。魏始为之破颜,捋裤相嘲,遂与狎昵。晓钟未发,双鬟即来引去。复订夜约。至晚女果至,笑曰:“痴郎何福,不费一钱,得如此佳妇,夜夜自投到也。”魏喜无人,置酒与饮,赌藏枚,女子十有九赢。乃笑曰:“不知妾握枚子,君自猜之,中则胜,否则负。若使妾猜,君当无赢时。”遂如其言,通夕为乐。既而将寝,曰:“昨宵衾褥涩冷,令人不可耐。”遂唤婢袱被来,展布榻间,绮縠香软。顷之,缓带交偎,口脂浓射,真不数汉家温柔乡也。自此,遂以为常。
后半年魏归家,适月夜与妻话窗间,忽见女郎华妆坐墙头,以手相招。魏近就之,女援之,逾垣而出,把手而告曰:“今与君别矣。请送我数武,以表半载绸缪之意。”魏惊叩其故,女曰:“姻缘自有定数,何待说也。”语次,至村外,前婢挑双灯以待,竟赴南山,登高处,乃辞魏言别。留之不得,遂去。魏伫立彷徨,遥见双灯明灭,渐远不可睹,怏怏而反。是夜山头灯火,村人悉望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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