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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原著演播白话播讲04王六

来源:聊斋志异 时间:2021/6/11
聊斋志异王士祯诗评

《聊斋志异》是中国文言怪小说的巅峰之作,充满迷离奇幻的浪漫主义色彩,清朝著名文人王士祯曾为《聊斋志异》写过这么一首诗:

姑妄言之姑听之,

豆棚瓜架雨如丝。

料应厌做人间语,

爱听秋坟鬼唱诗。

就让我们在聊斋故事中感受这份离奇之美。

《王六郎》

作者:蒲松龄

有个姓许的人,家住在淄川北城,依靠打鱼生活。每天晚上,他都要带着一壶酒上船,喝着小酒打着鱼。喝酒的时候,他都先把一些酒洒在地上,并祷告说:“河中的溺鬼,请来喝酒吧!”久而久之,在这条河里,他经常能捕捞到很多鱼,而别人总是打不到多少鱼,收获很少。

一天傍晚,许某正独自一个人喝酒,忽然看到有个少年,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不断徘徊。许某便叫那少年一起过来喝酒。少年没有推辞,径直走过来。不一会儿,两人你来我往地喝起来。结果,一个晚上过去了,许某竟连一条鱼也没能打到,许某很有些丧气。少年就站起身来说:“我到下游去赶鱼。”说罢,就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很快,少年回来,对许某说:“来了,有很多鱼来了!”果然,河里发出“叽叽喳喳”的响声,那是鱼群在吞吃鱼饵。他一撒网,就捞上来好几条大鱼,每一条都有一尺多长。许某非常高兴,忙向少年答谢。临走前,许某要送几条鱼给少年,少年不要,推辞说:“这点小事儿,不算什么,倒是多次喝你的好酒,希望你不厌烦我,容我每天晚上这样报答你。”许某说:“咱们两个人今天才喝了一晚上,你怎么说已经喝了很多次?如果你想来喝酒,我十分愿意。只是要你帮我赶鱼,真是没有办法回报你的盛情。”许某又问起少年的姓名。少年回答说:“我姓王,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字,你就叫我王六郎吧。”说完,便告辞而去。

第二天,许某将那些鱼卖了,赚了很多钱,又多买了一些酒。晚上,他来到河边,只见那少年早已等他很久,二个人坐下畅饮起来。喝了几杯之后,少年便站起身来,为许某赶鱼。

就这样,两个人相处了半年。一天,少年突然对许某说:“和你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的感情胜似兄弟,眼下,我和你马上就要分别了。”少年说得非常悲凉。许某听后很吃惊,定定地望着少年,问他是怎么回事。少年几次欲言又止,考虑再三,才说:“咱们的感情这么好,希望我说出来的话,不会吓着你。我和你要分别了,不妨告诉你,我其实是一个鬼。活着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喝酒,有一次喝醉后,不小心掉在河里淹死了。这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之后,你捕获的鱼要比别人多,这是我为了报答你祭酒的情义,特意帮你驱赶鱼群。明天,我的罪期就满了,将有人来代替我,而我要到阳间去投胎,今天晚上是咱们相聚的最后一晚了,想到这里,我感到很难受。”许某一听王六郎是鬼,起初感到十分害怕。然而,两个人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没过一会儿,他就不觉得害怕了,反而悲伤起来。于是,他满满斟了一杯酒捧在手中说:“六郎,我敬你这杯酒!望你饮了不要再难过了。虽然我们即将分开,很是伤怀,但你就要脱离苦海,投胎做人,我应该祝贺你。不要悲伤,应该高兴才是!”于是,二人端起酒杯又继续畅饮。许某又问:“那个来代替你的,究竟是什么人啊?”王六郎回答说:“兄长,明天中午的时候,你看着河边可在河边阴处等候,有一个少妇过河的时候,会掉进河里淹死,代替我的人,就是她了。”这时候,村里的鸡开始报晓鸣叫,六郎与许某洒泪而别。

第二天,许某在河边耐心地等待着。快到中午的时候,果然来了一位少妇,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来到河边时,就掉了下去。幸好,婴儿被她抛到了岸上,一落地,那孩子就“哇哇”大哭起来。少妇在河里挣扎着,几次沉下去,却又浮了上来。最后,她竟然爬了上来,她浑身已经湿透,在河岸边的空地上趴着休息了一会儿,抱起婴儿就走了。

当许某看到妇女掉入水中时,很不忍心,想去相救,但一想这是王六郎的替身,才打消救人的念头。眼看着少妇从河里爬上来,他觉得王六郎欺骗了他。

到了傍晚,许某还在老地方打鱼,王六郎又来了,一见面,就对许某说:“又见面了,我们暂时不用分离了。”许某问起缘由,王六郎说:“本来,那少妇是要代替我的,但是,我看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煞是可怜,便不忍心为了我自己一人而伤两个人的性命。因此,我放开了她,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再有下一个人来代替我。不过,这也说明咱们俩的缘分还没有完呢。”许某听完后,感慨万千,说:“像你这样充满仁慈之心,上天一定会知道的。”他们还像以前那样,晚上相聚喝酒捕鱼。

过了一些日子,王六郎又来向许某告别,这一次,许某以为代替六郎的人来了。六郎说:“不是的,是上次老天爷看到了我的仁慈之心,因而授给我官职担任招远县邬镇的土地神。明日我就得去上任了,如果你不忘咱俩的交情,不嫌路远的话,可以去招远看我。”许某祝贺说:“贤弟为人正直,现在做了神,我真的替你感到高兴。但是,你是神,我是凡人,我们两个处在不同的世界里,即使我不怕路途遥远,到了那里,又怎么能见到你呢?”王六郎说:“只管前往,不要顾虑。”又嘱咐了几句,就与许某告辞走了。

回到家里,许某就开始收拾行装,准备东行招远,去探望王六郎。他的妻子笑着说:“这一去几百里路,即使有这个地方,恐怕和一个泥塑偶像也无法交谈。”妻子的话,许某根本听不进去。他一直向东走,来到了招远县。向当地的居民一打听,果然有一个叫邬镇的地方。

到了邬镇,便住进一个客店,安排妥当后,就向店老板打听去土地庙的路怎么走。店老板听后十分诧异,连忙问道:“客官,您是不是姓许啊?”许某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店老板没有回答,又接着问:“您是来自淄川县?”许某更加奇怪了,说:“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店老板还不回答,匆忙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镇上的人陆续来到客店,男人们抱着小孩,大姑娘小媳妇扒着房门往里瞧,围在四周,好像一堵墙。许某看到这阵势,越发惊讶,忙问是怎么回事。大家告诉他说:“前几天夜里,我们梦见镇上的土地神对我们说:我在淄川有个朋友,姓许,过几天就来了,请大家帮忙照看着点,顺便送他些盘缠。我们知道这个消息后,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许某听后,惊奇不已。他来到土地庙里,祭祀起来,祷告说:“兄弟,自从和你分别之后,我日夜想念着你,现在我从远方来,履行我们当初的约定。承蒙你在梦里让这里的百姓资助我,实在让我感激不尽。可是,我并没有带什么丰厚的礼品,只有薄酒一杯,如不嫌弃,就请把它喝了吧,就像从前我们在河边喝酒时那样。”许某一边黙念,一边举着酒杯,将酒泼洒在地上。做完这些,又焚烧了一些纸钱。过了一会儿,从神像后面突然刮起一阵旋风,刮了好久才散去。

当天晚上,许某做梦,又梦见王六郎与他相会。这一次,与从前不同,王六郎穿着十分华丽,见到许某,王六郎连声拜谢:“多谢大哥,从大老远的地方来探望小弟,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现在我做了这么一个小官,以后恐怕不能常相见,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就非常难过。这地方上的百姓遵照我的意思,会给你一些盘缠,算是我这个做朋友的,对你的一点心意。还有,当你离开的那一天,我会来送你的。”

许某小住了几天,便打算回家去,当地人殷勤挽留,每天早晚都轮流请他吃饭喝酒;就这样,每天许某都要到好几家去做客。最后,他坚持要走,人们便争着送来许多礼物,为他充实行装。不到一天,送的礼物就装满行囊。临行前,镇上的男女老少都聚集来,为他送行。许某刚走到镇外,突然刮起一阵旋风,平地而起,陪着他走了十多里路。许某一再道谢:“六郎,不要再送了,你多保重。你宅心仁厚,一定能为这里的百姓造福,我这个老朋友,也不多说什么了,我走了。”许某作别后,那阵旋风又盘旋了许久,才慢慢散去。镇上的人们也唏嘘不已,各自走回家去。

许某回到家里,慢慢地摆脱了穷困的日子,便不去打鱼了。后来,他遇到过几个从招远县来的人,向他们打听土地庙的事情,那些人都说,土地神有求必应,很灵验的。有的说:章丘县的石坑庄,才是王六郎的庙宇所在地。也不知道,哪一种说法是对的。

异史氏说:“得志不忘贫贱之交,这就是他成神的原因啊!今天坐着高车大马的贵人,有几个认得戴斗笠的老友?我们乡下有一位退居林下的人,家境贫穷。他有一个从小在一起的好朋友,如今身居要职。他心想投奔他去,一定会得到周济照顾。结果竭尽全力筹足路费,奔波了上千里路,结果大失所望。后来把行李、马匹变卖,方得还乡。他的同族老弟很诙谐,作了一首《月令》讥笑说:”是月也,哥哥至。貂帽解,伞盖不张,马化为驴,靴始收声。”读了令人发笑。下一回讲的故事是《偷桃》,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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