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变》
选自《聊斋志异》蒲松龄
在《聊斋志异》里,既然讲的是鬼狐神妖,难免会有恐怖的情节,比如《画皮》里翠面鬼画人皮,《海公子》里的蛇饮人血;场景都十分血腥、恐怖。《尸变》则是一个经典的恐怖故事。这个故事离奇和恐怖程度不下于画皮。《尸变》虽然篇幅短小,但一波三折,非常精彩,而蒲松龄先生流畅的文笔,高超的写作手法,更是把这个故事的恐怖程度演绎到了让人惊心动魄的地步。今日,在下就同大家一起谈谈聊斋中著名的恐怖篇目——《尸变》Part1
故事梗概
故事发生在阳信县。有个老翁,所在离城五六里,父子俩临路开设客店,方便过往商人投宿。故事主角是几个贩货的车夫,店里的常客。一天客栈老板的儿媳妇忽然死了,停尸在家。这天傍晚,这四个车夫又照常来客店住宿。不巧的是住客已满,四人无奈,还是请求老翁收留。老翁慎重考虑后说到:地方倒是有一个,只怕你们不愿意。客人说:有地方歇脚就好。老翁就带他们来到了儿子的家。老翁儿媳停尸在家里,儿子正外出购买棺材。他是打算把这间还放着尸体的房间租给他们过夜。一个敢租,一个真敢住!这几个车夫心眼够大,也因为白天辛苦的奔波,他们躺上枕头后鼾声逐渐起伏,睡得很香。只有一个人迷糊间听到了灵床那边传来怪异声音。他睁眼时,看到了令人惊恐的一幕:那儿媳妇诈尸了,过来向他们一一吹气。客人顿时大惊,深怕她向自己吹气,偷偷地扯被子盖着头憋气。之后,他找机会匆匆穿上衣服,鞋子都顾不得,光着脚就逃出客栈,女尸也起来追逐。深更半夜,客人一路狂奔一路叫喊。要么是大家都睡得太死,要么是大家都怕事,面对他歇斯底里的呼救,村子里居然没一个人出声回应。他想去敲主人的门,又怕来不及,只好朝县城方向逃跑。逃命路上,他经过一座寺庙,于是急忙敲门求救。庙中的出场人物居然是个道士。佛门普渡众生,尴尬的是看门的老兄不信佛。这位道人大概觉得大半夜的,搁这疯狂打门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事。他选择了拒绝开门。转瞬间女尸就跟上他了,他们相距只有一尺多。客人情况困窘危急,见庙前有棵白杨树,树干极粗,便冲过去。女尸从左来,他就溜向右;女尸从右来,他就往左溜。他就跟这女尸玩起了躲猫猫。他俩都玩得精疲力竭。老半天抓不到人,女尸生气了!客人则是气喘吁吁。女尸大概想来个出其不意,先是杵在原地不动,突然间暴走,伸着两只胳膊隔着树干向他扑来。客人登时吓倒在地,晕死过去了。然而女尸没有抓住他,而是僵硬地抱着树干。那白杨树想必是终年受佛光照耀,有一定灵气,制服了女尸。庙中的道人和尚隔着门听了半天戏,等到声音消停了,才舍得出来瞧瞧,把地上的客人抬回寺庙救醒,听他讲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天亮时,看到树上的情况,道人果断报警,叫来官差,几个人费了好大气力才拔下女尸,看到白杨树被插出了十个洞。官差找到丢尸的客栈,叫老翁把尸体领回家安葬。而店里另外的三个人都已经死了,死因是晚上中了尸气。四个人出来,剩他一个人回去,他哭了!啊,这该如何向乡亲父老交代?于是县官便给他开了事故证明,还给了他些银子当赔偿精神损失费,就送他回去了。Part2
闲谈
故事的离奇
首先,对于女尸。老翁家里“子妇新死”,家人却无丝毫悲戚之意。奏乐做法事,哀鸣恸悼,披麻戴孝等等各种应有的礼仪事件都没有开展。相反,小店生意照常做,并且“客宿邸满”,生意依旧红火热闹。在儿媳妇的住宅里面,更没有按照礼俗搭建灵堂祭奠,而是简单停尸于死者原来的房间。丈夫被派出去采购棺木,到晚上也没回来。明明村子离县城只有五六里路,出去时间离奇地久。朝夕相伴的妻子去世,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缠身,以至于丈夫当晚都没有回来守灵。灵前只有昏黄的烛光守候,应有祭奠用的纸钱香烛供品一概没有。只在灵床上搭了帷帐,用纸盖着遗体。儿媳刚死,为了满足客人住宿需求,公公竟将停尸房出租。其次,是求救的客人,他边跑边喊,诺大个村子居然没有一个人做出反应。来到寺庙门前敲门求救,要说村里人可能都熟睡了,听不到可以理解一下。可是,车夫明明听到清晰的敲木鱼声。然而,整座寺庙里竟也没有一个人对他的求生本能做出回应。人情的冷漠
儿媳妇刚死没多久,公公只是简单地将其停放到一个幽静的房中,房内空无一人,只有幽暗昏黄的小灯和纸做成的被子相陪。之后他的公公便不顾仪礼,一心向着利益,带领四位远路客商占据了亡妇生前的床榻。儿媳妇死了,这么大的事情,老头却还在忙着照顾生意。这是一条人命,自己亲人的命,活生生的没了,看不出一丝丝悲伤与难过,还有心情打理生意。婆家人对她身后事的料理如此随意草率,不管不顾。那么,儿媳妇的本家人呢?难道也不知道么,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到死都不来看一眼,背后又有怎样的隐情?顺着这些细节,我们可以作很多联想,比如亡妇生前在这个家中地位如何?她年纪轻轻,是死于疾病吗?无论有什么样离奇的隐情,从这些表像去联想,我们都可以推测出这个女人在婆家的地位之低,生活之卑微。一抹帐子,一卷席子,一张纸,就交代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她的死亡于这个家而言带不去任何波澜。家里有白事,无人理会,生意却照做且很红火。这是多么令人心灰意冷的悲凉。想到这,对于无名女尸的遭遇,心里不禁生出了同情和怜悯。客人睡了自己的床榻还仅仅是象征性事件,她亡故所留出的空缺,顷刻间便为其他人所填补。他丈夫会再娶妻,旧不如新,空床旧梦,这是她的悲哀。车夫呢?后有女尸索命,正常人的反应肯定是会发出很大的声音。他拼命地逃出外面,夜深人静,车夫歇斯底里地嚎叫声应当是响亮且刺耳的。可是村里人却无一例外,没有听见。是真的熟睡,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笔者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居多。村里人都比较冷漠,不想惹事上身。在车夫敲门向道人求助时,道人根本没有给他开门。在我们的印象中,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修行的人一向慈悲为怀,以助人为乐为己任,但是在紧要关头,佛门和道士都向车夫关上了救命的大门,也足以窥见其冷漠的一面。最终道人将车夫救了,但也只是因为没有了声音,尘埃落定后,才“大开方便之门”伸出了援救之手,但是这个援救里夹杂着什么样的心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Part3
抛砖引玉
遗体尸变,吸人阳气,对于一现象,在封建社会里,官方解释多是生前积怨过深,死后化作厉鬼索命。从家人对儿媳丧葬处理上细想,我们不难看出,儿媳生前在这个家庭里所处的地位以及在众多亲人,尤其是她的丈夫心目中的分量。想必,她生前也是像同时代的女性一样,在纲常伦理下,勤勤恳恳的操持家务,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和爱护。而在她死后,家人更是简单了事。她尸骨未寒,公公就带人住进了她的房间。对死者对遗体,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她停尸的房间被“鸠占鹊巢”,她的尸变,也是对生前死后遭受的种种不平等待遇的一种反抗吧。尸变赶人,故事场面由这个家转移到村子和寺庙。情节自然流动下,场景从老翁的“小家”到村子里的“大家”,再到周围的社会机构—寺庙。人们的言行,无不显示着这个社会的冷漠和无情。我们常说,鬼怪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故事情节恐怖瘆人,故事表象下的离奇隐情,更是让人细思极恐。古代男权社会语境下,女性地位本就卑微。在这个处处充满着冷漠的社会里,一个女子生前,死后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平等对待和尊重。这是这个无名女尸的悲哀,也是蒲松龄对那个时代女性的怜惜吧。诈尸伤人的恐怖氛围消散后,剩下的是无止尽的阴冷和悲凉。故事最后并没有道明到底因何尸变。因为不解,也才愈发觉得恐怖。虽也读了许多次,写这《尸变》感悟时,自己依旧后怕。未知当日聊斋先生,灯昏案上,案冷疑冰写《尸变》时何等心境?以上仅为本人的一些拙见,若有言辞不当之处,请见谅。另外,《尸变》的文言文原文与白话文翻译,在下放于第二篇推文,有兴趣者可自行阅读。感谢诸君的阅读,期待与诸君在下一篇相见。?文:邹学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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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陈明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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