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汾市洪洞县的赵城镇原为赵城县，自古民风淳厚，多慷慨悲歌之士。霍泉“分水亭”传说，洪、赵二县因争水从滚油锅中捞取麻钱，洪洞人先以手捞取三枚，分水三份，赵城人则连臂带手捞取七枚，分水七份，其故事悲壮激烈，感人肺腑。
殊不知，昔日赵城另有一动人心弦的故事，却渐渐被世人遗忘。这就是曾经流传于平阳大地，并被蒲松龄先生搜集写进《聊斋志异》的“赵城虎”。
故事说，赵城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妇人，只有一子，上山时不幸被老虎吃掉。老妇人悲痛欲绝，向县官哭诉告状。县官闻而笑道：“虎岂可以官法惩治乎？”老妇人愈嚎啕哀哭，县官斥责，亦不畏惧。县官念其年老，不忍加以威怒，遂答应捉虎。老妇人仍伏地不起，务必等发出传票才肯离去。县官无奈，即问差役谁能捉虎？有个叫李能的差役，刚喝了酒，醉醺醺地禀道：“我能!”县官遂发出传票，老妇人始离去。
既而差役酒醒，忆及此事，后悔失言。转念县官可能故设假局，以便解除老妇人烦扰罢了，遂向县官交卸传票。县官大怒道：“始言能捕，何容反悔！”差役窘迫，请与猎户同捕获，得到允许。差役乃与猎人日夜伏于山谷，冀得一虎以塞责。月余无所获，差役受杖数百，冤苦无处可诉，遂走至东郭岳庙，跪而哭祷于神。忽一虎径直而入，差役惊愕，恐为虎所食。然而，虎竟悠然蹲立门中。差役道：“倘若老妇人之子为汝所害，请听凭我绑缚。”言毕，只见虎竟俯首贴耳引颈受缚。差役将虎牵至县衙，县官问虎道：“老妇人之子是汝所害乎？”虎点头默认。县官道：“杀人者偿命，古之定律。况老妇人只一子，汝杀之，老妇人何以生活？倘汝肯给她作子，吾赦汝。”虎又点头。县官遂命解除绳索，令虎去。
█年山西虞乡缚虎照
老妇人闻之，忿恨县官不杀虎以偿子命。次日她起得很迟。开门时见有虎衔一死鹿掷于地，扬长而去。老妇人遂卖掉鹿肉、皮革以度日。嗣后，虎遂习以为常，有时竟或衔金帛掷庭中。老妇人生活日益丰裕，奉养过于其子，心中亦暗自怀虎德。虎有时来卧于檐下，竟终日不去，人畜相安，两无顾忌。如是数年，老妇人死去。虎来，如吊唁号哭状，吼于堂中。老妇人素有积蓄，足可营葬，族人共埋之。坟方垒成，虎忽奔来，宾客尽逃。虎直奔坟前，跪卧于地，嗥鸣良久方去，后不复来。
这个故事实在感人极了。这只吃人的猛虎能知错就改，俯首就擒，奉养老妇人胜过其子，老妇人殁后，悲鸣不已，其忠义感人和那些孝子们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蒲松龄先生在篇末特补一笔云：“土人立‘义虎祠’于东郊，至今犹存。”今不知此祠尚存否？与此虎相比，不知那些不孝之子当作何想？
█年山西虞乡缚虎照
相传蒲松龄先生在创作《聊斋志异》的过程中，曾在蒲家庄柳泉边的凉亭里设茶摊，给过往客人递一杯茶、送一筒烟，然后恳请客人讲一个新奇故事。著名于世的《聊斋志异》就是蒲松龄先生这样苦心搜集民间故事写成的。想来，“赵城虎”的故事大约就是某位平阳客人讲给蒲松龄先生的。
我年轻时亦曾听人讲过这个故事，讲述者乃村夫野老，想来不会读过《聊斋志异》，可见此故事在民间流传之广泛和久远。
本文转载自太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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