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药店
您现在的位置: 聊斋志异 >> 聊斋志异影响 >> 正文 >> 正文

人为什么会好酒

来源:聊斋志异 时间:2021/6/17
白癜风援助活动 http://news.39.net/bjzkhbzy/171020/5778321.html

马远《独钓寒江图》

喝酒是种享受,能喝出健康,喝出乐趣,喝出未来,还是不错的。但是酒品不好就算了,损人不利己。蒲松龄深知酒在中国文化中的分量,也深知它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作用,对于酒的两面性更有清醒的认识。

酒之迷狂

左江

一 酒之两面

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所以人都应有点可以让自己痴迷的兴趣爱好,但这样的痴迷要看用在什么地方。蒲松龄在《阿宝》中赞扬了孙子楚之“痴”,认为“性痴则其志凝,故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卷二《阿宝》),因为痴迷所以专注,将这样的专注用在写作上,文章一定工整;将专注用在技艺上,比如琴棋书画,那技艺一定精良。如果痴迷于逛青楼、赌博呢?只会“粉花荡产,卢雉倾家”,这不叫痴迷,这是真正的痴傻。

在各种嗜好中,酒不同于琴棋书画的高雅,也不同于赌与色的低俗,它介于两可之间。如果喝酒喝成了酒鬼,滥饮成性,终日醉眼惺松神智不清,更有甚者,喝多了胡说八道,动粗打人,醉卧街头,吐得满地满身污秽不堪……那就人见人厌了。如果像陶渊明“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或像李白一样“斗酒诗百篇”,又未尝不是风雅之事。我等凡夫俗子,如能与三五好友把酒言欢,小酌数杯后,陶陶然,熏熏然,只觉天地之广阔,身心之自由,文思泉涌,言语滔滔,这也是世间极美妙的体验吧。

喝酒是很讲究的,什么时节喝什么酒,什么菜配什么酒,什么酒用什么杯子,都是学问。《笑傲江湖》中有一段借祖千秋之口论及酒与酒杯,比如说喝“梨花酒”:“那该当用翡翠杯。白乐天《杭州春望》诗云:‘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你想,杭州酒家卖这梨花酒,挂的是滴翠也似的青旗,映得那梨花酒分外精神,饮这梨花酒,自然也当是翡翠杯了。”岳灵珊说这喝酒只是为了助兴:“成日成晚的喝酒,又有这许多讲究,岂是英雄好汉之所为?”大多数人大概都是这样的想法,喝个酒嘛,何必那么麻烦?但如果条件许可,用合适的酒杯,将酒的美与酒的味发挥至极致,又何乐而不为呢?

蒲松龄深知酒在中国文化中的分量,也深知它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作用,对于酒的两面性更有清醒的认识。《八大王》(卷六)中有《酒人赋》一篇,上片极言酒之美好,“有一物焉,陶情适口,饮之则醺醺腾腾,厥名为酒”。酒的功用也很多,“以宴嘉宾,以速父舅,以促膝而为欢,以合卺而成偶,或以为‘钓诗钩’,又以为‘扫愁帚’”,所以酒成为文人骚客的同心知己,也成为断肠人的避难所。酒如能令雅谈妙语连珠灿若莲花,令吟诗金声玉振铿锵悦耳,那即使一日一醉,道学之士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喝酒喝得乌烟瘴气,醉后发疯,全无规矩,甚至顶撞父母,殴打妻儿,这种人叫“酒凶”,已无可救药。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他解酒:“厥术维何?只须一梃。絷其手足,与斩豕等。止困其臀,勿伤其顶,捶至百余,豁然顿醒。”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像杀猪一样将醉汉捆绑起来,用木棒揍他一顿,只打屁股,不打脑袋,打他百十下他自然会清醒过来。

蒲老先生果然是山东大汉,其诙谐幽默亦可见一斑。

二 酒之情谊

《聊斋》中嗜酒之狐、嗜酒之鬼、嗜酒之人不在少数,酒之两面也得到了充分展示。《酒友》(卷二)篇幅短小,文字简练。车生,虽不富裕,但性喜饮酒,每夜不喝上三大碗都睡不着觉,所以床头的酒瓶都装着酒。一天夜里醒来,身边似乎躺着一个人,点灯一看,竟是一只狐狸。再看看酒瓶,已经空了,“因笑曰:‘此我酒友也。’不忍惊,覆衣加臂,与之共寝”。狐狸醒来,感谢车生的不杀之恩,车生说:“我癖于曲蘖,而人以为痴;卿,我鲍叔也。如不见疑,当为糟丘之良友也。”车生正如张岱所言,是有癖有痴之人,正因为有癖有痴,所以有深情有真气。

从此一人一狐结为酒友,相处似一家人。狐狸很体谅车生家境不宽裕,要为车生“少谋酒资”,又是指点车生捡钱,又是让他种粮食投机,不但解决了酒资的难题,还帮助车生成为有良田二百亩的富户。一人一狐的友谊一直持续到车生去世,酒友不在,狐狸这才离开。车生嗜酒但非酒鬼,他善良真诚,大方慷慨,知足常乐,王渔洋说他“洒脱可喜”,但明伦评曰:“瓶之罄而无吝心,狐既醉而无杀心,引为鲍叔,共老糟丘,杖头钱不空,其愿已足,可谓醉里菩提,酒中仙子。人以为痴,其痴正不易及。”爽直的车生是蒲松龄所欣赏的第一类男子,他对酒的癖与痴也就成为一桩雅事。

车生是好酒之人的典范,他身上的善良、义气也是作者所欣赏的。许氏是个渔夫,也很喜欢饮酒,每天边饮酒边打鱼,甚是逍遥自在。他独乐乐亦不忘众乐乐,不但自己喝酒,还会洒酒于地,说:“河中溺鬼得饮。”(卷一《王六郎》)让河中淹死的鬼魂跟他同享饮酒之趣。别人打鱼,常常空手而返,而许氏总能满载而归。一天傍晚许氏正独自饮酒,有一年轻人在他身边徘徊,许氏邀请青年共饮,年轻人并不推辞,“慨与同酌”。

此情此景让人艳羡不已,与酒的人不问对方姓甚名谁、何方人氏;被邀的人也不推辞不言谢。只因意气相投就坐在一起喝酒,斟酒、碰杯,一饮而尽,其间根本不必有任何语言的交流。此时夕阳西下,河风轻拂,是何等惬意的时光。放在现在,如果有个陌生人请我们喝酒,不用说酒,即使是水,我们也不免心存戒备,又何来如此散淡时光。

青年是王六郎,因为嗜酒,“沉醉溺死数年于此矣”。许氏每天洒酒于地的无心之举,满足了王六郎对酒的渴望。本来他不必与许氏相见,喝了许氏的酒,驱鱼报答,这样也很好。但一人独饮又哪比得上二人对饮的愉悦呢?有时候喝酒更多的还是为了共处那一刻的温暖与默契吧。其后王六郎做了土地神,许氏又不远千里前去探望,继续着人与神的情意。酒成为许氏与王六郎友情的媒介,二人都有一番豪气,又都有一片善心,这种真性情不会因为对方是人是鬼或是神而有所改变。

《聊斋》中因酒结缘的不只有许氏与王六郎,还有朱尔旦与陆判。朱尔旦是豪放之人,有人与他打赌,只要他敢在深夜去十王殿将面貌最狰狞的判官背过来,大家就凑钱宴请他。朱尔旦真的去了,也真的将判官背了回来,把众人吓得直哆嗦。朱尔旦则很淡然,洒酒于地,请求判官的谅解,并且邀请道:“荒舍匪遥,合乘兴来觅饮,幸勿为畛畦。”(卷二《陆判》)。第二天,判官真的来了,说:“昨蒙高义相订,夜偶暇,敬践达人之约。”

判官姓陆,他是性情之鬼,但鬼界太凄清,连酒伴都难觅,难得在人间找到个不怕死的,一人一鬼相处甚欢,喝起酒来亦是豪饮,如此“情益洽,时抵足卧”。陆判甚至为朱尔旦换了颗聪明的心,又为他妻子换了个美丽的脑袋。在朱尔旦死后,陆判又推荐他在阴间处理文案事务,有官爵在身。朱尔旦因为自己一死,家中只剩孤儿寡母,放心不下,他两三天就回一次家,料理家事,教导孩子,有时还与夫人亲热一番,似乎比活着还逍遥自在。有时陆判同来,夫人照样置办酒席,“但闻室中笑饮,亮气高声,宛若生前”,人与鬼的情谊一直延续到都成了鬼,而豪迈之气不变,嗜酒之好如前。

《王六郎》《陆判》两篇都写人因酒与鬼结缘,但写作的重点并不相同。《王六郎》一篇突出了王六郎在投胎时的艰难选择,他做了数年的溺死鬼,重生的机会就在眼前,但代替他的竟然是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溺死妇人,怀中婴儿也可能夭折;放过妇人,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投胎的机会。最终他选择了放弃,不想因为“代弟一人,遂残二命”。旁观的许氏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妇人“及河而堕,儿抛岸上,扬手掷足而啼。妇沉浮者屡矣,忽淋淋攀岸以出,藉地少息,抱儿径去”。这一过程用时不长,但对旁观的许氏而言也是一种煎熬,妇人落水,救还是不救?不救吧,毕竟是一条人命;救吧,会妨碍六郎投生。面对生死的选择考验的是人性,一人一鬼都通过了这场考验,那一刻的煎熬也是他们结缘的基础。

《陆判》一篇重点写陆判神奇的能力,帮人换心、换头,这样的器官移植放在现在都是很困难的手术,作者笔下却别有一番趣味,如换心,朱尔旦“忽醉梦中,觉脏腑微痛,醒而视之,则陆危坐床前,破腔出肠胃,条条整理”,然后,“从容纳肠已,复合之。末以裹足布束朱腰”。一场大手术就结束了,朱尔旦从此有了一颗聪明的心,成为一个聪明的人。

这两篇文章人不同事不同,风格也不同。《王六郎》清清淡淡,如春风拂面;《陆判》则大开大合,如烈酒穿喉。无论是春风拂面的柔和温煦,还是烈酒穿喉的火辣刺激,都一样值得细细品味,好好欣赏。

三 纵酒之恶

人为什么会好酒?也许是因为体内有酒虫,如俗语所说“勾起了酒虫”“酒虫又发作了”,《聊斋》中也有关于酒虫的故事。刘氏身体肥胖,性喜饮酒,每次独饮都能喝光一坛子酒。因为家境非常富有,与车生、许氏不同,倒也不愁酒资,喝酒也不成为拖累。本来这样的日子逍遥自在,偏有一西域僧人很多事,说刘氏体内有酒虫,所以嗜酒,所以不会喝醉,并想办法将酒虫引了出来。僧人不要报酬,只要这个虫子,因为“此酒之精。瓮中贮水,入虫搅之,即成佳酿”(卷五《酒虫》)。此后刘氏“恶酒如仇”。不喝酒会越发富裕吗?正相反,刘氏日渐消瘦,家中日益贫困,后来竟然到了饭都吃不饱的境地。酒虫可谓刘氏之福星,却被僧人给毁了,不知道刘氏是不是会后悔听信僧人之言。

僧人引出酒虫的方法就是把刘氏捆绑好,将美酒放在他面前却不给他喝,当他酒瘾发作时,“燥渴,思饮为极。酒香入鼻,馋火上炽,而苦不得饮”。这时即使有杯毒酒放在面前,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吧,秦生就是这么做的。他在制药酒时误投了有毒的配料,又舍不得倒掉,就封存起来。过了一年多,秦生夜里想喝酒,哪里也找不到酒,就想起这瓶毒酒,一打开,酒香扑鼻,他“肠痒涎流,不可制止”(卷五《秦生》),妻子苦苦劝说,秦生说:“快饮而死,胜于馋渴而死多矣。”痛饮而死,要比因馋酒渴死强多了。一杯喝完,还想再来一杯,妻子将酒瓶推到,酒流了一地,秦生“伏地而牛饮之”。酒喝得越痛快,死得也越快,半夜秦生就毒发身亡了。

这位秦生如果与陶生相遇,二人一定会成为知己。陶生是菊花精,“饮素豪,从不见其沉醉”(卷十一《黄英》)。一次与曾生饮酒,二人“计各尽百壶”,曾生是烂醉如泥,倒在席间,而陶生“起归寝,出门践菊畦,玉山倾倒,委衣于侧,即地化为菊,高如人;花十余朵,皆大如拳”。醉后的陶生现出了原形,其即地化菊的景象读来趣味盎然。陶生最终还是因醉酒死去,失去了人形,完全成了菊花,花开时,“嗅之有酒香”。陶生无论是酒后变形还是最后死去,都很风雅。作者很欣赏,说:“青山白云人,遂以醉死,世尽惜之,而未必不自以为快也。”“青山白云”般的世外高人,因酒而醉,因醉而亡,自己想来也觉得是件乐事。

陶生并未死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了世间,他化身的“醉陶”,是菊花中的名贵品种。蒲松龄感慨:“植此种于庭中,如见良友,如对丽人。”秦生运气也不错,他被同病相怜的狐救活了。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如此好酒之人做了鬼会是什么样子呢?会像王六郎一样在人间找到酒友,做一知恩图报的良善之鬼,还是会如下面这一位呢?

缪永定言语诙谐,喜欢开玩笑,这样的人本来挺讨人喜欢,但他酗酒成性,酒品还不好,喝醉了就“使酒骂座”(卷四《酒狂》),其恶名在外,以至于“戚党多畏避之”。这天,他在堂叔家做客,老毛病又犯了,骂在座的人,以致群情激愤,大家将他揍了一顿,等家里人将他带回家,他已经死了。他晃晃悠悠地被鬼使带去了阴间,因为无钱贿赂,鬼使对他很不客气,直骂他是“颠酒无赖子”。幸好遇到了已经死去数年的舅舅贾氏帮他打点,才换来鬼使的好脸色,并且告诉他死去的原因,因为东灵大王碰巧见到他撒酒疯,大王深恨这种人,就让将他抓来阴间。

贾氏也深知外甥的恶习,“十六七岁时,每三杯后,喃喃寻人疵,小不合,辄挝门裸骂”,但因为是独生子,父母爱若掌上明珠,从不忍管教他,以致越来越恶劣。虽然如此,贾氏也不忍心让自己的姐妹老年丧子,所以贿赂鬼使,用十万钱放缪永定回去。阴间的十万钱,不过是人间的一百挂金裱纸钱,也用不了几两银子。

缪永定很开心,不久就要重回人间了,离开前也去鬼市上逛逛,在一酒肆,碰到邻村翁生,二人是十年前的文字交,于是在肆内小酌,“酣醉,顿忘其死,旧态复作,渐絮絮瑕疵翁”,翁要离开,缪仍不罢休,扯下翁生的帽子,翁生大怒,将他推进了一条黑水溪,“水中利刃如麻,刺穿胁胫,坚难动摇,痛彻骨脑。黑水半杂溲秽,随吸入喉,更不可过”。

又是贾氏及时赶到,才将他救了下来,贾氏说:“子不可为也!死犹弗悟,不足复为人!”你已经无药可救了,至死不悟,根本不配做人。缪生一再表示后悔之意,贾氏说已帮他跟鬼使立了字据,先交了一千贯钱,让他先回去,剩下的九千贯,以十天为限。

缪永定昏死三天后活了过来,跟家人讲起死后的奇遇。家人让他去偿还阴间的欠账,缪永定算了下账,得花几两银子才能筹办,于是决定赖账,并且自我安慰说:那些可能都是醉梦中的幻境,即使不是幻境,鬼使私放我出来,又怎敢让阎王知道?刚开始他还有些忌惮,过了一年多,他慢慢忘了阴间报应的事,故态复萌。这次,他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回去后面对墙壁,直身跪下,磕头无数,说:“便偿尔负!便偿尔负!”说完倒地而亡。这次他无论如何是回不来了。

缪永定这样的人真的不能称其为人,舅舅想方设法让他回到人间,他毫无感恩之心,竟然不肯花几两银子来偿还阴间欠下的债,不知舅舅在阴间会被鬼使如何纠缠如何报复,他自己的命也不值几两银子,早点离去也是好事。

蒲松龄对纵酒且酒品恶劣之人深恶痛绝,他说:“醒则犹人,而醉则犹鳖,此酒人之大都也。”(卷六《八大王》)酒徒们喝醉了就像鳖,有时连鳖都不如,“醒不如人,而醉不如鳖矣”。可是啊,那些撒酒疯的人,那些撒完酒疯第二天说自己喝得断了片什么也不记得的人,又何尝不是借酒壮胆呢?也许他刚刚失恋了,离婚了,失业了,破产了,亲人去世了,借着酒劲叫一叫,哭一哭,骂一骂,闹一闹,排解了心中的郁结,才能有力气在并不美好的人间继续前行。如果,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让他醉,让他哭,让他笑,让他骂,让他闹吧。

选自

点击阅读原文可购

《〈聊斋志异〉二十讲》

左江著

ISBN:-7---2

《聊斋志异二十讲》一书从《聊斋》中精选代表作品,利用文本细读的方法,结合作品主题进行具体分析。二十讲的编排有内在脉络,由作者,至哲思,到人的成长,再到女性、男性、狐鬼、生活,最后深入到一篇篇小说的细致解读。这里有对“我是谁”、“我何往”、梦境与幻觉、缘分等等的哲理讨论;有少年的纯真爱情,也有青年的微妙心理、复杂心性;有对女性命运的

转载请注明:http://www.balesitanyou.com/lzzyyx/8949.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