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中的夷狄民族
不知从哪个年代起，中原地区的先民们就以骄傲的眼光去看待居住在四周的部众，并且十分轻蔑地称他们为“蛮”、“夷”，把他们视为不开化的一类。把语言中的一些不堪词汇毫不吝啬地赐于他们，当然“人类社会”的不德行为也就天然的与这些人沾了边。以致于数千年以来，当外部世界有很大的发展后，也没有多大的改观，以至于到了清朝未期，终于酝酿成一场长达百年的历史悲剧。不断地被侵略、不断地割地赔款、不断地人家作揖，以致于天朝上国竟然沦为别的用来统治中国的木偶泥雕。就在民族危难的前几年，已进入近代社会的英国使团访华，他们的代表马嘎尔尼对大清的皇帝说要和中国进行交往。咱们的大清皇帝乾隆依然认为华夏居于“天下的中心”，骄傲的对于这些急于和中国进行交往以促进英国发展的代表们说“天朝上国，物产丰盈”，根本就不需要和外部世界进行各种交往。而对于英国人本身，则齿于平等的对待，“夷狄”与“华夏”等同，这可能吗？可又有谁知道英国人在小说《鲁滨逊漂流记》里说，“他只要带领四千名士兵就可以打败中国。”聊斋志异就诞生于这个年代，其中有几篇颇能帮助我们了解当时人们的心态，其中计有《黑鬼》《夜叉国》《红毛毡》《外国人》《罗刹海市》诸篇。
《黑鬼》讲李总镇买了两个异域人，长相怪异，皮肤粗糙，能立在刀刃上。后来总镇买了娼妓为他们成亲，因为遭人取笑儿子非亲生，就杀儿检骨证明，主要从其落后愚蠢、野蛮残忍这个角度说的。《夜叉国》则讲商人出海失事，流落异族手中，后来婚配逃回的故事，这个故事中作者竭力去刻画那异邦土人长相怪异、举动粗鲁。《红毛毡》则讲海外的异邦侵略者用诈术为害的故事，侧重于讲他们的“奇巧淫技”和“狡猾”，这里已初步露出对于这外夷“雕虫小技”的恐惧。《罗刹海市》则讲罗刹国人的审美观，从另一个个度说明与中华文明的差异，其情节更象是一篇讽刺社会现实的文章，“以丑为美”是他们的标准，倒让美男子用锅底灰来掩盖真面目。《外国人》讲吕宋土人出海遇事，来到中国后回国的故事，没有什么情节，只写他们的装束以鸟羽为主。
从这些故事中大略可以看到对于异邦人士态度和观点。以上文章从不同的角度说明了所谓的“蛮、夷”的几个与中华相异的特点。下面本文予分别叙述：
一、长相怪异、不堪。“黑鬼”是肤黑如漆，皮糙肉厚；夜叉则是“牙森列戟，目闪双灯”。罗刹国里描写的更有意思，这个国度的文化则大异中华，他们以丑为美，马骥在中国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应该是人见人爱的那一种。来到了罗刹国却不断的引起骚乱，看到他了就以为是妖魔鬼怪。原来人家的审美和中国刚好相反，用中华的观点来看长的越丑，人家就认为是越漂亮。这个国度是以容貌做为当官的标准，长相越“漂亮”越能被国王赏识，越能高官得坐，“美”女得抱。而普通的平民百姓则不“美”，用中华的观点看就是不太丑，还可以接受。罗刹国国王与王后长什么样子，小说中没有进行正面描写，宰相则是“双耳背生，鼻三孔，毛覆目如帘”。这样的形象在中国恐怕只能在妖魔形象中看到。只是可怜了马生小伙，到处被人指为妖，无奈之下竟拿了锅底的煤灰来遮美，这里才渐渐的被人接受，可终究不是天生的，始终也没有办法真正的融入主流社会。看了故事直想发笑，很佩服老先生的想象，但这故事后面的潜意识却让人笑不出来。
二、举止、行为怪异。《黑鬼》中“公令两鬼对舞，神情亦可观也”，这并不是说他们二人舞跳地好，而是说两人长相可怕，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很是有气势，就象现代人看傩戏的感觉。长的难看是娘给的，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可野蛮残忍却是承后天的教化而成，所以就有了“黑鬼”因为怀疑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拿刀杀掉儿子，还要剔检其骨来验证类似的情节。其它故事则在生活方面说明他们的粗鲁，夜叉国里的人吃东西如狼如虎，不动烟火，“爪劈生鹿而食”，动不动还要做出吃人的动作，从社会进化的观点来看，恐怕他们是食人生番吧！但又有一点不像。
三、低贱。中华自古以来就自誉为天朝上国，自视高贵。居于周边的民众就天然地给予其低贱的品性，所以我们就笑话别人长相怪异，举动粗鲁，没有礼貌，仿佛人类社会所有的劣性都由他们继承了下来。中国的婚姻讲“门当户对”，所以“黑鬼”的婚配伴侣自然就是为人们所不齿的娼妓，被别人取笑孩子不是自己的，一则是取笑娼妓的人尽可夫的品性；二则也说明了那二个“黑鬼”的下贱。瞧瞧，“黑鬼”，就是他们根本不配有名字，所以就以肤色为名、以鬼为名。甚至连奴隶都不如，他们的地位充其量也就是“宠物”。小说中没有人同情他们失去了儿子，也没有人为了自己的语言负道义上的责任，中国人是很讲因果报应的，但从字里行间没有看作者的谴责，也没有看到导致这出悲剧的始作俑者所得的果报。他们不如一般意义上的家人、仆人、奴婢，小说中他们也不如其它的精、灵，大约是和魔怪在一个层次之上吧。文化的差异导致的不理解是可以理解的，对于异族不从道德、文化上认同也可以理解，但对于生命的不认同倒是很少见的。
作者授权原创文章转载请注明出处“泾河文化研究”
转载请注明：http://www.balesitanyou.com/lzzyzz/133.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