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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卷一第6话画壁

来源:聊斋志异 时间:2019/8/21

故事年代已经不可寻,事情发生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上,身为江西人的孟龙潭,与朱举人客居在京城。他们有一次偶然来到了一座寺院,满寺院只有一位云游四方的老僧暂住在里面。老僧见到有客人进门,便整理了一下衣服出来迎接,引导他俩在寺院内游览,他二人见到这里的殿堂和僧舍都不太宽敞,但是大殿中塑着手足都作鸟爪形状的志公像,两边墙上的壁画都非常精妙,上面的人物全部栩栩如生。东边墙壁上画着好多散花的天女,她们中间有一个垂发少女,手拈鲜花面带微笑,活灵活现。朱举人紧盯着这个少女看了很久,不觉神摇意动,沉浸在了爱慕之中。

忽然间他感到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像是驾着云雾,好像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壁画中。只见这里殿堂楼阁层峦叠起,仿佛不是人间的景象。只见殿堂中有一位老僧正在座上宣讲佛法,四周有众多僧人围绕着听讲。朱举人一看也掺杂站立其中。不一会儿,他感觉好像有人偷偷牵他的衣襟。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垂发少女,看着他正微笑着走开。朱举人见此便立即跟在她的身后。少女带着他穿过了曲曲折折的栅栏,进了一间小房舍,朱举人见此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少女回过头来,举起手中的花,远远地向他打招呼,朱举人这才跟了进去。见房子里寂静无人,他就去拥抱少女,少女也不太抗拒,于是和她亲热起来。不久少女关上门出去,嘱咐朱举人不要咳嗽弄出动静。夜里她又来到。这样过了两天,少女的女伴发觉了,把朱举人搜了出来,对少女开玩笑说:“腹内的小儿已多大了,还想垂发学处女吗?”都拿来头簪耳环,催促她改梳成少妇发型。少女羞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女伴说:“姊妹们,我们不要在这里久待,恐怕人家不高兴。”众女伴笑着离去。朱举人看了看少女,像云一样形状的发髻高耸着,束发髻的凤钗低垂着,比垂发时更加艳绝人寰。他见四周无人,便渐渐地和少女亲昵起来,兰花麝香的气味沁人心脾,两人沉浸在欢乐之中。

忽然这是他们听到了皮靴走路的铿铿声,并伴随着绳锁哗哗啦啦的声响。随后又传来吵嚷的喧哗争辩声。少女见此惊起,与朱举人一起偷偷地往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金甲的神人,黑脸如漆,手握绳锁,提着大槌来到,他周围很多女子环绕着。金甲神对他们说说:“全到了没有?”众神女回答说:“已经全到了。”他又说:“若有藏匿下界凡人的,你们要立即告发,不要自己找罪受!”众女子同声说:“没有。”金甲神转过身来像鹰一样凶狠地看着周围,像要进行搜查。垂发少女非常害怕,吓得面如死灰,慌张失措地对朱举人说:“你赶快藏到床底下。”她自己则开开墙上的小门,仓皇逃去,朱举人趴在床底下,大气不敢出。不久听到皮靴声来到房内,又走了出去。一会儿,众人的喧闹声渐渐远去,朱举人的心情才稍稍安稳了一点。然而门外总是有来往说话议论的人。他心神不宁地趴了很久,只觉得耳如蝉鸣,眼里冒火,几乎没法忍耐。但也只有静静听着,等待少女归来,渐渐的他竟然不再记得自已是从哪里来的了。

当时孟龙潭在大殿中参观,转眼间不见了朱举人,便很奇怪地问老僧。老僧笑着说:“去听宣讲佛法去了。”孟龙潭问道:“是在什么地方?”老僧回答说:“不远。”过了一会儿,老僧用手指弹着墙壁呼唤说:“朱施主游玩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归来?”只见这时壁画上立即出现了朱举人的画像,他侧耳站立,像是听见呼唤了。老僧又呼唤说:“你的游伴久等了。”朱举人于是飘飘忽忽从墙壁上下来了,而此时他已经灰心呆立,目瞪足软。孟龙潭见状大为吃惊,慢慢问他怎么回事。原来朱举人刚才正伏在床下,忽然听到如雷的叩墙声,因此出房来看看怎么回事。这时他们再看壁画上那个拈花少女,已是螺髻高翘,不再垂发了。朱举人很惊异地向老僧行礼,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老僧笑着说:“幻觉生自人心,贫僧怎么能解呢!”朱举人胸中郁闷不舒,孟龙潭心中则惊骇无主。两人立即起身告辞,顺阶而下出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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