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生，邠人，性愚钝，然志必考学，盖因家贫之故也，除此无他道。戴深度近视镜，片厚若瓶底，衣衫褴褛，走必跑步，时间紧如上箭之弦，入茅厕，亦口中念曰：“j-e-e-p吉普，”此时已在高三复读数年矣，屡试不中，校方见其辛苦，亦不收其学杂费，其同学已大学毕业任教于李，李亦无愧，依旧“j-e-e-p”之。人皆以“老范进”呼之。有日晨读至“学而优则仕，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处，兴奋异常，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倾刻倒地，仿佛命毙，然面含笑，灿若春风。医院，大夫诊之，叹曰：“此神经衰弱之症耳，当休息并以营养之。”遂写处方，却无金取，乃归。翌日“j-e-e-p”之声依然。夜梦狂呼：“吾中矣，吾中矣。”寝室之众生起而叱之，李竟不知，梦中依旧嘻之。李复读十三年矣，龄长若同学者之父。每考，及中之分数二至三分，弃之可惜，遂益加努力。十三年之夏，果中矣，出榜之日，天未晓即赴校以待，至正午，确其中，狂呼数声，尖利之声远播，仿佛孩童赌胜。归家告之父母，其父忧甚，面若死灰，忍痛将盛果之园折大半租于人，得数万金供之学。数年后，李毕业，分配于某肥局，两年后提为局长，香车、美女尽拥之，金如片雪纷至，大富矣。其父母亦大贵，局属单位之人奉若己之高堂，至此，弃耕居城，尽享荣华矣。
无聊斋主曰：“高考乃下层之子女唯一荣华之途也，无怪乎考场如战场，屡战不疲，屡试爽之。李生之例，真鲜活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