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工作繁忙加上闲暇时间还要熬夜写文,精力有些不支,偶尔会觉得头晕目眩,同事说“咋了像丢了魂儿似的?”不由得想起了几个词儿:失魂落魄、神不守舍、魂不附体。些词儿在古今典籍中极为常见,是失意人、得意人、迷情人最常见的症状。不禁想到:那么魂儿去哪里了?就往那些故事中找寻了一番,别说,还真让我找到了!
据《太平广记》引唐陈玄祐《离魂记》载:“清河张镒曾欲以幼女倩娘,许配外甥王宙,后又悔约别许他人,至倩娘抑郁成病。一日,王宙乘船离去,夜半时倩娘忽至,遂相偕赴蜀。居五年,生二子。后同归宁,镒大惊,以其女病卧闺中未尝外出。病女得讯出迎,与宙妻合为一体。镒乃知出奔之女即倩娘精魂所化。
这个故事被元人郑光祖在《迷青锁倩女离魂》中演绎成一出浪漫奔放的爱情喜剧。其中表达的爱情观即使放在当下也不能算是落后的。在楔子之后的第一折,女主人公一出场就表达了对心上人强烈的相思:“妾身倩女,自从见了王生,神魂驰荡。”在经历了一番波折之后,倩母答允待王生科考得中之后可以来迎娶倩女。柳亭送别后,相思和担心令倩女神魂恍惚:“我这一点真情魂缥渺,他去后,不离了前后周遭。厮随着司马题桥,也不指望驷马高车显荣耀。不争把琼姬弃却,比及盼子高来到,早辜负了碧桃花下凤鸾交。”不久就沉缅病榻,活生生念煞佳人。
而王生在河畔登舟之时,却见倩女追踪而来。王生责其不尊礼法,倩女却给出了自己的理由。看这位小姐担心的是什么:“你若是赴御宴琼林罢,媒人每拦住马,高挑起染渲佳人丹青画,卖弄他生长在王侯宰相家。你恋着那奢华,你敢新婚燕尔在他门下?”,“你做了贵门娇客,一样矜夸。那相府荣华,锦绣堆压,你还想飞入寻常百姓家?那时节似鱼跃龙门播海涯,饮御酒,插宫花,那其间占鳌头、占鳌头登上甲。”原来除了相思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王生不放心。这多多少少有点像今天的爱情肥皂剧,柴米油盐,人间烟火,却让这她显得非常真实可爱。
这边魂儿与王生私奔,那边却“早是俺抱沉疴添新病发昏迷。也则是死限紧相催,病膏肓针灸不能及。”倩母要请个良医来给她调治。她却说“若是他来到这里,煞强如请扁鹊卢医。”原来魂灵和肉体虽已分离,但相思入骨,对心上人都是个离不开。当然,故事最终还是王生高中之后携妻归来,倩女人魂合一,皆大欢喜,类似于西方的“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在我读过的离魂故事里,最感人的还是《聊斋志异·阿宝》。里面写痴公子孙子楚偶遇阿宝,被其美色所迷。阿宝戏言令其自断歧指,痴公子手起刀落,血流如注之际仍是对阿宝目不转睛,那份痴劲竟然起了麻醉作用。后来上集,见众人围观一女,知是阿宝,马上走上前去。下面是蒲翁写痴公子的妙笔:“女起,遽去。众情颠倒,品头题足,纷纷若狂;生独默然。及众他适,回视生犹痴立故所,呼之不应。群曳之曰:‘魂随阿宝去耶?’亦不答。众以其素讷,故不为怪,或推之,或挽之以归。至家直上床卧,终日不起,冥如醉,唤之不醒。家人疑其失魂,招于旷野,莫能效。强拍问之,则朦胧应云:‘我在阿宝家。’”后来孙父请巫师为其招魂,孙才终于苏醒。
不料相思之疾岂是巫术所能治好的。几日之后,痴公子又遇阿宝,这下病情加重,不可收拾。而蒲翁接下来的妙文更是离奇得一塌糊涂。“家旧养一鹦鹉,忽毙,小儿持弄于床。生自念:倘得身为鹦鹉,振翼可达女室。心方注想,身已翩然鹦鹉,遽飞而去,直达宝所。女喜而扑之,锁其肘,饲以麻子。大呼曰:姐姐勿锁!我孙子楚也!女大骇,解其缚,亦不去。女祝曰:深情已篆中心。今已人禽异类,姻好何可复圆?鸟云:得近芳泽,于愿已足。他人饲之不食,女自饲之则食;女坐则集其膝,卧则依其床。如是三日,女甚怜之。阴使人輶生,生则僵卧气绝已三日,但心头未冰耳。女又祝曰:君能复为人,当誓死相从。鸟云:诳我!女乃自矢。鸟侧目若有所思。少间,女束双弯,解履床下,鹦鹉骤下,衔履飞去。女急呼之,飞已远矣。"
相思至极,竟至于人魂附了鸟体!而且鸟能人言,终得畅诉衷情!这是何等可歌可泣之情感,又是何等妙不可言之文笔!故事中的阿宝也最终为这个痴人的痴情深深感动,最后是“有情人成了眷属”。
这两个故事一个女恋男,一个男恋女,爱情的强烈程度都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见爱情之于人实在是平等而等效的。不过孙痴的那个例子一开始却是一厢情愿,实在有点冒险,在现实中恐怕是是不足效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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