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与《文史知识》同龄。
今天是年的第一天,我开始步入到三十五岁的年龄,我所钟爱的《文史知识》也步入三十五岁。现在,晚上十点多钟,妻女已在这个寒夜进入了梦乡。我独坐在书桌前,一改往日电脑写作的习惯,关上了电脑,拿出了久未使用的钢笔,在一叠信笺纸上,郑重地写下了几个字——
“我与《文史知识》”
——时光随着我的悬想,一下子回到了十五年前。
当时我在位于安徽芜湖的安徽师范大学读中文系,虽说学校不是重点高校,但当时学校中文系学人荟萃、学风纯正,一些老先生如祖保泉、汪裕雄、刘学锴、余恕诚、潘啸龙、赵庆元、袁传璋等教授都还在带着本科生和研究生,一些中年的名师如朱良志、胡晓明等教授都还没有完全离开安徽师大。诸位先生“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的”的读书、做学问的精神与境界对于中文系的许多学子们深有影响,我很庆幸自己忝列其中。
当时,安徽师大的校园还在市区,依着赭山,临着镜湖,风景秀美,闹中取幽,非常适合读书、做学问。从那时起,我在读书闲暇养成了一个保存至今的“嗜好”——淘旧书!芜湖的旧书一条街就在安徽师大南门外西南方米左右的春安路上,那时候,书摊很多,也经常能够发现让人眼睛一亮的好书……
也许和别人不同,我就是在旧书摊上邂逅《文史知识》的。
在年的秋冬之交,一天下午上完课,我从中文系所在的田家炳楼径直走去校园南门,几分钟时间就来到了春安路,在一位武姓的书摊老板那里发现了一本《文史》(第六辑)和几本八十年代出版的《文史知识》,刚读大一的我看到两种杂志都是由专门整理、出版古典文学的中华书局编辑的,就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依稀记得那本《文史》(第六辑)是五块钱,《文史知识》每本一块钱。
在课余,我常常拿出被买回的这些杂志来读。刚刚一读,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了纸张颜色都已泛黄的《文史知识》:我喜欢其中文章的内容充实丰富,我喜欢其中作品风格的纯朴自然,我喜欢“大专家写小文章”的文史普及理念。如年第10期“诗文欣赏”栏目中王明居先生《何为“隽永”》、“文学史百题”栏目中王水照先生《宋代文学的时代特点和历史地位》,年第4期“诗文欣赏”栏目中吴调公先生《说“雄奇”》、韩式朋先生《人间重晚晴——谈李商隐的〈晚晴〉》,“文史书目答问”栏目中戴燕女士《〈唐诗品汇〉》等一系列文章都让我耳目一新、受益匪浅。阅读这些作品,在当时不仅拓展了我在传统的文史哲方面的知识视野,也深化了我对中国文学史中重大问题的认知。
从那以后,我只要是到书店书摊,看到没有收集到的《文史知识》,我都会买来阅读、收藏。大学四年,我还将自己收藏的《文史知识》与中国古代文学史、中国文学批评史课中的专题一一比对,做了详细的读书笔记,如学习屈子《离骚》时,我参阅了《文史知识》年第2期中汪春泓先生的《从郭店楚简看屈骚的抒情性》,我发觉该文从考古发现出发,对战国时代楚地重抒情的审美倾向进行考察,这篇文章的切入视角加深了我对屈骚风格的理解与把握。学习魏晋文学时,我参考了《文史知识》年第1期中孙明君先生的《融合与更新——试论〈魏晋诗歌艺术原论〉的研究方法》,文中引用的钱志熙先生《魏晋诗歌艺术原论》中的一些观点十分精当,让人叹服。这样的整理还有很多,如学习《聊斋志异》,我参考过《文史知识》年第7期中周先慎先生的《〈聊斋志异〉:继承与总结》一文;学习中国古代小说批评中的“评点”,我参考过《文史知识》年第1期中孙逊先生的《中国小说批评的独特方式——古典小说评点略述》一文……
随着阅读视野的开阔,我的专业课成绩有了质的提高与飞跃,我在系里历次组织的有关中国古代文学的考试中都名列前茅。并且,不仅我本人阅读《文史知识》,我也推荐给系里多位喜欢文史哲的朋友来读,我依稀记得,他们后来都喜爱上了《文史知识》,有时候课余闲暇,我还与他们中的一个或几个一起购买过《文史知识》、阅读过《文史知识》、讨论过《文史知识》……可以说是“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了。
毕业以后,我凭借自己优异的学业成绩来到安徽省百年高中名校——安庆一中——就职。在刚入职的时候,我就通过学校图书馆订阅了《文史知识》,一订就订到现在,可以说,这么些年的订阅与阅读,让我见证了《文史知识》这本杂志的开本由小变大、纸张由单色变彩印的过程。
多年阅读《文史知识》,不仅拓宽了我的知识视野,还提高了我对传统文化的研究水平。记得在年春天,我读到了《文史知识》年第4期侯荣荣女士的《佛手·香橼》一文,我发觉文章贯通古今,文化气息浓郁,于是决定自己也试着写一写类似的文章,当时,我正在读清代小说《姑妄言》,发现了小说中出现的“竹夫人”这一古人纳凉用具,虽也发现有一些文章予以介绍,但语焉不详,于是我就留心了一下,查阅了大量资料,结合自己以往阅读古典小说的笔记,梳理了竹夫人的渊源脉络,撰写了一篇题为《竹夫人》的文章,抱着诚惶诚恐的“朝圣”心情投寄给了《文史知识》编辑部。
本以为这次投稿会石沉大海——谁知,两个月后的一天中午,我突然接到了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对方说是《文史知识》编辑部的编辑,还说我的《竹夫人》一文可以发表,我刚一听到后,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因为在我的心目中,《文史知识》的地位太高了,只有像我的老师余恕诚先生、胡传志先生那样的专家才能够发表,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可能在上面发表文章?!但随即我又感慨《文史知识》在当下真是弘扬传统文化的学术期刊中的一方净土,编辑们并不因我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不予我发表文章、展示观点的机会,他们是多么认真地对待每一个作者啊!
自年10月在《文史知识》发表《竹夫人》以后,我自我感觉精神上收到了鼓舞,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不断阅读、积累和练笔,先后写出了《闲话“汤婆子”》《〈益智图〉探微》《中国古代文人的赤壁情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中国古代山水画行旅题材欣赏》《莲叶何田田——中国古代荷叶题材绘画鉴赏》《瓦雀微物常入画,适兴寄意永无阑——中国古代绘画中的麻雀题材鉴赏》等文章,并且陆续在《寻根》《文物天地》《文物鉴定与鉴赏》等文化杂志上的发表。面对着自己的文章近几年接二连三地发表,我总觉得要归因于《文史知识》在年对我这样的小人物的认可与奖掖,因为它激发了在江畔小城的中学从事基础教育的我,“处涸辙以犹欢”,坚持不懈写作文化研究文章的热情!在此,我想发自内心地说一句:谢谢您,《文史知识》!
如今,我仍在订阅《文史知识》,今后,我也会继续支持《文史知识》。我觉得,坚持就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大约和“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的做学问的态度是一致的吧,而这种态度来自于自己的秉性,来自于师友们的勉励,来自于坚持阅读写作的滋养,也来自于与我同龄的《文史知识》的默默“帮助”——也许这种帮助在某些人看来。子虚乌有,抑或微不足道。
我与《文史知识》同龄。可以说这是我自己内心的一种“高攀”。
但最后我还要说:任何人的寿命,终有竟时;而《文史知识》则寿如金石,青春不老!
(作者单位:安徽省安庆一中)
(配图为编者所加)
与历史对话与时代同行
转载请注明:http://www.balesitanyou.com/lzzyyx/158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