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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钟海,笔名大笨钟,男,80后,陆丰甲子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任甲子(广州)校友联谊会常务理事。
看了《聊斋志异》后,我几乎疯狂地爱上了她;蒲公的狐鬼花妖,让我着迷。我从中也领悟到万一之心得,令我茅塞顿开,结合现实生活、当今社会的某些典型事例、民生民事,写起了都市志怪系列小小说《莫名志异》,承蒙管瑜老师的鼓励和厚爱,连载在《新快报》·“娱间道”版,共二十五篇。
不知为何,我竟然情不自禁地扑了上去,死死地搂着她的小腿,声泪俱下;莫名俯下她的身躯,用那双大手捧起了我,将我放入她洁净的胸怀。
1.一座城市和一具鬼魅
忽然,我发觉自己像个鬼魅一样游走于这座城市。城市叫莫名。她浑身都染上了珠光宝气,我却经常闻到她的体臭,令我窒息。站在高耸入云的楼顶,我以飞鸟展翅的姿态,俯视着莫名裸体般的五腑六脏;倏地,飓风扯开她的衣裳,赤裸裸,一丝不挂却不是一尘不染;不久,我纵身一跳,以鱼儿渴望池水的追求,投身于莫名最松软而洁白的私处。我徜徉于莫名的私处,但我却用锐利的牙齿疯狂地撕咬着她的每块肮脏的皮肤;从来不敢相信,她的表皮竟是如此的薄弱和腐烂!
当我的钢牙啮咬到莫名的骨头时,我骤然发觉她的坚固和坚韧,跟她的表面截然不同,任凭我再使劲地糟践,我都无法啃断她的骨头。于是,我不得不暂停了我的啮啃;我轻轻地站了起来,绵绵不断的血雨像莫名的眼泪,从我的身上拼命地往下坠,坠入她开膛破肚的躯体,我明显听到了血液砸在骨头上的声响,干脆利落,如同手起刀落一般,让人丝毫没有惊怕和喘气的空隙。
我一小步一小步地挪着,逐渐地离开了莫名的身体,感觉走了很久很久,久得我的头发和胡子都疯长了。于是,我感觉到自己筋疲力尽,我缓缓地跪了下来,不料我却瘫痪于地。我像一滩泥一样摊开我的手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耳畔有大风刮过的寒冷,我全身似乎都在颤抖,我喃喃地叫着,如同呓语一般,但我却清楚地知道我在呼喊谁;她的名字正是:莫名!
我用力地撑起了身子,像搬动泰山似的将自己的头颅扭转了过来,回望来时的路;路很广袤,无边无垠,路上没有人、没有生物、没有残垣断壁、没有枯木荒草,只有、只有一条乌黑的血迹,老长老长的,像一条逶迤的巨蛇,贴卧于大地上。突然,我有了哭的冲动,泪水汩汩地突破我的眼眶,像莫名的血水一样,浸染了我所瘫坐的地方。此时,我感觉到自己像一个迷路的小孩,心里空落落,举目无亲,因为我不但远离了莫名,还亲手毁灭了她,尽管如此,我却丝毫没有一丁点荣耀的骄傲。
我的眼泪还在继续流淌,以一种前仆后继之势,祭奠着我的悲伤和自卑。哭着哭着,我低头一看,满地都是殷红的鲜血!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沾了沾地上的血水,凑近鼻子闻了闻,很熟悉的气味;我再靠近我的嘴边,用舌头舔了舔手指上的血,多熟悉的味道呀!
我恍然大悟:我的血跟莫名的有着一样的气味和味道!即使我现在已经毁灭了她完整的身体,即使我现在早已逃离了她的视阈,可我的身体、我的血管里依然流淌着莫名的血液,久违而熟悉的血液,仇恨而细腻的血液,腐臭而原始的血液!
我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往后一仰,以苍白无力的方式结果了自己。于是,我终于成了一具孤魂野鬼,随着大风飘荡;飘呀飘,当我用力地撑开眼皮时,我发觉我的眼前站着一个庞然大物。诚然,它也是一具鬼魂。我使劲地仰高了头,一心想看个究竟;结果,我却看到了莫名的脸蛋;她脸带笑容,笑容很清澈很干净。
不知为何,我竟然情不自禁地扑了上去,死死地搂着她的小腿,声泪俱下;莫名俯下她的身躯,用那双大手捧起了我,将我放入她洁净的胸怀。
2.仙·人·鬼
这座城市依然叫莫名。
冷飕飕的风,在莫名的胸膛穿过,像一把锋利的刀,依稀能听到迎刃而解的撕扯细声。走在华灯初上的大街,我像一群人似的溜达着;冷风在我的耳畔歇斯底里地作响,我似乎能听到它的愤怒和讥讽。
走着走着,我拐进了一条叫“隐慝街”的路,眼前原本通亮的路灯像短路似的,集体熄灭,我立马驻下了步,心里直打哆嗦;倏地,一屋子黑的天空像是被一只大手撕开了一道口子,透出了一束光,极为刺眼,随着散光慢慢地聚焦在一起,隐现出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叟。见到此,我双脚颤抖,冷汗直冒,感觉自己是在做着一个逼真的噩梦。
老叟飘到我的眼前,那道光圈也稍微映在了我的身上,我感到丝丝暖和;我小心翼翼地仰起脸,胆敢地瞄着老叟的五官。突然,我发现老叟根本没有五官,像是戴着一个白得发亮的面具,但我却似乎见到了他可掬的笑容。我的心微微轻松了起来。
老叟说:欢迎光临仙界。
我身子一激灵,嗫嚅道:仙界?这是仙界?
老叟答道:正是。
话音一落,罩在我和老叟的光圈忽地无限散开,刹那间,眼前光风霁月,白雾腾腾,馝馞阵阵。猛地,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疼痛不已;老叟呵呵笑着,说:此乃刚抵仙界之众人之通病矣。
我依旧回不过神来,问道:我不是凡人吗,怎么会成为仙人的?
老叟答道:君日行一善,天长地久,积小善而成大德,故之成仙也。
我欢喜不已。从此,我行走于仙界之间,游乐于仙界上下,像一条得意而自由的鱼徜徉于跟仙气沾边的任何一个旮旯。
再次见到老叟,我也忘记是我成仙后的什么时候了,反正感觉很是久长。见到久违的仙友,我飘飘然,赶紧扑向了他。眼看我就快接近老叟了,不料,他猛地一转,我扑了个空,差点摔个结实。
随之,老叟高喝一声:放肆!
我爬了起来,一脸疑惑;老叟从怀里掏出一沓折子,狠狠地扔向了我,嚷道:日月昭昭,天不藏奸;竖子贪图享乐,肆虐自由,枉为仙人,现贬谪汝为凡人!
容不得我辩解,我的眼前一黑,清晰地感觉到我的身子不断地在坠落;当我睁开双眼时,我发觉自己平躺在隐慝街上,四下死静一片,跟原始地一般。
过了很久很久,我终于有力量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街尾;突然,我发现这是条死胡同,正想折身往回走,我的双脚就不听使唤了,仿佛有一股魔力,拼命地将我的身子往墙上撞去。眼看我就要撞上墙了;骤然,墙崩塌了,我无恙地穿了过去,却与一位老妪撞了个正着。待我站直后,老妪早已拿出一条长长的铁链拴在我的脖子上,像条狗似的拉着我往一处阴暗走去。
我使劲地挣扎着,吼道: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老妪停了下来,扭过头来,柔柔地回答:正是,斯地乃鬼界。
我不寒而栗,亟亟问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老妪依旧柔柔地回答:汝混于阳间为非作歹,怙恶不悛,故之沦为魍魉。
我正想辩解,老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抢先说道:狡辩无用!擦亮汝之双目,看看汝之罪孽耳。
说着,老妪擎上只手,来回一挥,黑漆漆的上半空出现了一幕光影,播放着我在阳间的恶行;看着看着,我慑服了。
再次见到老妪,我也忘记是我沦鬼后的什么时候了,反正感觉很是久长。在漫长的煎熬中,我习惯了勇担深重的罪孽,习惯了上刀山下油锅,习惯了自我超度。
老妪走到了我的跟前,我发觉我没了先前的颤栗和心虚,我默默地看着她,但就像仙界的老叟一样,我没有看清楚她的五官,只有一张黑得如深洞的脸。老妪先是安静地看着我,随之伸出手来解开套在我脖子上的铁链,然后依旧柔柔地说:君可走矣。
我一头雾水,说:走?往哪儿走?
老妪一如先前的口吻,说:返回人间,续君之阳寿耳!
我正想问个究竟,老妪似乎又看出了我的心思,抢先说道:虽沦为鬼,但你痛改前非,积德行善,故之复生为人。
话音甫坠,我的眼前又是一黑,但我苏醒过来时,我发现柔和的阳光笼罩于我的身上,很是舒服。我坐了起来,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手一撑,我就弹跳了起来;于是,我疯狂地跑了起来,跑过了隐慝街,跑过了莫名的每个部位。我一路上奔跑着,脑子里很是干净,除了唯一的念头:好好做个凡人,做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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