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Meghan
画皮丨我要年轻的肉体
一
在这座城市闹市区内,某条街道上,有一个安静拐角,有一道门,这是家“换皮店”。
知道它的人,叫漂亮冷漠的女老板“换皮师”。
熟悉它的人,叫她“画皮”。
是的,与《聊斋志异》中画皮同名,至于是否真名,就不好说了。
……
距离上一位客人造访,已经过去一段时间。
而下一位客人,已经来到。
一辆限量的兰博基尼停在了画皮的店门口。
头发花白、西装考究的老先生戴着眼镜轻车熟路敲门进店,他彬彬有礼和画皮握手,仿佛已是此地不能再熟的客人。
因为他很习惯画皮冰冷的不像人类体温的手。
他与画皮握手,带笑,“画皮,这二十年来,每一年见你,你都是这么年轻,一点也没变老。果然啊,人不能跟妖比。”
画皮略显几分惊讶。
老先生哈哈一笑,“不用惊讶,我这些年推荐了不少朋友来你这换皮,你每次都能实现他们的愿望。你说,哪有人类有这本事?”
今天的画皮涂了姨妈色的口红,梭角分明的唇角更是显得疏远三分,她薄唇抿出弧度,轻声道,“你比很多人类要聪明。”
“我知道,不然我陆一鸣怎么做到全城首富的位置?”
陆一鸣跟着画皮坐在了面对面的沙发上,画皮擦亮火柴点了支烟,问:“决定好了?”
老先生理了理西装,显得精神抖擞,但他急促不定的呼吸声却显示他身体不畅。“嗯,我要我儿子的皮,能办到吗?”
“你想让我办到吗?”
“那当然,不然我这二十年来每年都来你这汇报情况是为了什么?”陆一鸣显得有些焦躁,怕画皮拒绝他。
“为了监视我的动态。”
陆一鸣讪笑,“瞧你说的,我是这种人吗?”
“不是吗?”画皮把熄灭的焦黑火柴扔进了垃圾桶。
陆一鸣没有再接她的话,“我病了,病得很重,我要我儿子的皮,现在就要。”
“一旦换皮,终生无法反悔,想好了?”
“想好了。”
画皮夹着烟轻轻一挥,算作应答,“好。”
当被迷晕的儿子抬进了暗室的手术台上,陆一鸣看了看双目紧闭的儿子,“他会死吗?”
“你想让他活着吗?”画皮戴上口罩,冷淡漠然的雌性嗓音疏远而生冷。
“不想。”
“是吗?”画皮的音调轻微上扬。
“所以他会死吧?”
“我只保障换皮人的性命,至于被迫换皮的那方,看运气。”
“那如果他活下来了怎么办?我已经写了遗嘱,要把所有股份转给我儿子,如果他还顶着我的皮活着,遗嘱就不成立了!”
“就算他活下来,我也会消去他的所有记忆。”
“……那就好。”陆一鸣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画皮看了眼隔壁床青年年轻的面孔,陆一鸣的儿子,叫陆本生,今年二十五岁。
二
数小时后,陆一鸣眨眨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从手术台上一跃而下!伸展手脚,打量着儿子陆本生的皮囊。
两鬓的白发、沟壑的皱纹与耷拉的赘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发满满、坚实的肌肉和健康的体魄。
这才是青年的体魄,才是他陆一鸣在坐拥了人生赢家所能享受的一切后最最迫切渴望的东西!
二十五岁,如同旭日初升,长虹过隙,拥有一切不可能的可能。
他陆一鸣重生了!
不,现在该叫陆本生了。
画皮看着雀跃不已的陆一鸣,所有换皮成功的人,重生后的第一反应大都如此。
她没有阻止他自我欣赏,而是等在客厅,让狂喜中的人慢慢冷静。
陆一鸣到底是年过六旬的人,经历不少风浪,冷静的也比普通人快,一根烟的工夫就出来了。
二十五岁的陆一鸣,眼中重新燃起了生命的火热与性情,也不像刚刚那么谨慎了,开始夸夸其谈,“虎毒还不食子,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我儿子的命吧?”
画皮冷淡道,“来这儿的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意思说,她不奇怪。
陆一鸣也许是太过兴奋,一开口就停不住,憋了太多年的心思瞬间爆发出来,一定要找个缺口。
“二十五年前知道你是换皮师后,我就在筹划这一天了,二十五年,半辈子啊!我用了半辈子养了个假儿子!幸好,他没有让我失望!”
陆一鸣大笑起来,画皮低眉点了一根烟。
……
都说富不过三代,但陆家似乎是个特定的例子。
陆家到了陆一鸣这代,正好是第三代。陆家三代富商,做生意头脑一流,积攒财富的手段也一流,可上天似乎与他们开了个玩笑。
巨大的玩笑。
到了陆一鸣这代,无论是他的两个哥哥还是他,陆家三个儿子全部丧失了生育功能。
哥哥们束手无策,而陆一鸣还算头脑机灵,他借了别人的种,让老婆的肚子生下了儿子,然后再利用手段通过亲子鉴定让所有人信服陆本生是他亲儿子,才拿到了今天的位置。
等到陆一鸣终于发泄完毕住嘴,画皮将透明的水晶棺放在桌上,鼓动的心脏一跳一跃。
“这就是我的心脏?”陆一鸣摸了摸水晶棺。
“我有一个忠告——”
“我知道,”陆一鸣抬手打断她,笑了,“永远不要为今天的决定后悔,否则,水晶棺的锁就会打开,你就会把我的心脏吃了。”
“我给你这介绍了那么多朋友,我清楚你这的规矩。”
画皮不置可否,给他让开了一条路,陆一鸣昂首阔步开门走了出去。
还躺在手术台上的陆本生,现在已经穿上了父亲的皮,依旧双目紧闭,全身血水。
处理完手术现场后,画皮有些疲惫,她到客厅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时,捧着平板看电视剧的罗雪从房里走出来。
她是画皮的人类闺蜜,经常来她这蹭网蹭饭蹭酒。
“又坑人了?”
“主动送上门的肥肉。”
罗雪翻个白眼,“反正也会被你各种坑。”
画皮摇头,“我什么都不会做。”
“我不信。”
“赌不赌?”
“好啊,如果你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他的心脏,我把我一个月工资请你吃饭。”
“如果你赢了,我一个月不抽烟不喝酒。”
“这么猛?”罗雪怀疑,画皮嗜烟酒如命,下这么狠的赌,胜算很大啊。
她狐疑,“你不是最近缺妖力缺得厉害?就差上街见个人就直戳心脏掏出来吃了?”
画皮吐烟,“那我吃了你怎么样?”
罗雪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你吃啊,你要打得开我的水晶棺,算我输。”
“……”画皮想把烟灰掸到她脸上。
三
陆一鸣带着二十五岁正值青年的身体回到了陆家。
陆一鸣用陆本生的身体花了三个月时间完全接管了陆家集团后,他就拿出早就开好的重病体检报告与死亡报告,宣布了陆一鸣病死的消息。
此事一出,众皆哗然,陆家集团的元老们要求为陆一鸣送殡,但被他拒绝了。
陆本生身为陆一鸣亲儿子,有着陆一鸣生前的遗嘱,又是陆家集团实际控制人,仅仅三个月他带领陆家再创辉煌,业绩甚至比陆一鸣全盛时期更上一层楼,所有人都不敢说什么。
陆一鸣用自己的遗嘱彻底拿到了陆家集团,拿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妻子送到了乡下。
在她临走前,他还是去见了自己多年结发妻子一面。
看到当年水灵温婉的她,跟随了他这么多年,已经被岁月摧残的不复当初。
从曼妙少女变成了半老徐娘,但仍有爱他的痕迹。
他并不是完全冷血的人,只不过当年为了从哥哥们手中争夺家业,他不得不听从自己母亲的建议,借自己妻子的肚子生下了别人的孩子。
这样才能让他后继有人,才能骗过自己父亲拿到位置。
但是,这道坎在他心中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所以这些年来,他对儿子很冷淡,对妻子也很冷淡。
“儿子、儿子,你爸爸走了,你说,你爸爸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走了呢?呜呜呜……”
自己的妻子抱着自己喊儿子,这种感觉特别违和。
他拍了拍妻子的背,“妈,你不用难过,我也不会难过。”
“你胡说什么?”听到这句话,一向温良贤淑的妻子又气又急,竟然猛得推开他!
“你爸爸走了,你这么狠心,不让我见你爸爸最后一面,现在竟然还说你不难过?你、你、你!亏你爸爸对你这么好!真是白养你了!”
陆一鸣诡异笑了一下。
“你!你还有脸笑?你给我过来!给爸爸的灵位下跪!”妻子就要拉着他进屋给自己的灵位下跪。
陆一鸣甩开她的手。
“你干嘛?”
陆一鸣反复查看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后,他靠近妻子,悄声说:“我当然不难过了,他从来都不是我爸爸!”
妻子本来憔悴的面孔顿时苍白,神情委顿下去,她的嘴唇不停发颤。“……你怪我和爸爸了?所以才要在你爸爸一去世,就要拿走我的股份,把我送到乡下去?”
陆一鸣没有留意到妻子没头没脑的话。
他看了看表,马上要开董事会议了,不耐烦起来。“我在乡下给你买了块庄园,你去那好好调养几年吧。照顾好自己。”
妻子拦住他还要说话,“诶!等一下……”
他一挥手,对着门外的保镖招呼,“送她上车。”
还没等妻子把话说完,他就让保镖把她塞上车,不耐烦的转身走了,连最后一眼都懒得给予。
四
陆本生从小跟他学做生意,没有女朋友,陆一鸣重回二十五岁后开始寻找中意的女孩。
他从五十五岁逆转到二十五岁,想要寻欢作乐也是情理之中。
很快的,他就相中了一个同是大财团富二代的女儿,他们之间也发展良好,从几次约会开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但是接下来,陆一鸣却再难有闲心。
原因在于,妻子的妹妹,也就是自己的小姨子心生怨愤地举起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报告的内容很简单,证明了陆本生与陆一鸣并非亲生关系,要求收回陆本生部份股份返还陆一鸣的妻子。
大概是不满自己的姐姐被陆一鸣发配到乡下,整日以泪洗面,还被剥夺了股份。
经小姨子这手一闹,所有人都弄得很尴尬。
不光证实了妻子背叛自己的事实,最关键的,是他和陆一鸣没有血缘关系!
陆一鸣翻出当年做好的亲子鉴定,却被小姨子一口咬定是假的。
她说当年是纸质鉴定,很容易造假,但她这份亲子鉴定是陆一鸣还在世时她亲手送检的,日期都印在上面。
陆一鸣也能反咬一口,说她送检时并不能证明样本就是取自陆一鸣和陆本生,难不保是故意造假。
但小姨子也有办法,说只要开了陆一鸣的棺,就能重新取样了。
陆一鸣即刻公布了他已经将自己的父亲进行了火化海葬的事情。
但是接下来小姨子阴冷一笑,表情好像终于逮到他的狐狸尾巴了!
陆一鸣预感不妙,果然,接下来——小姨子当场又举起了一份高清打印的照片!
上面赫然是陆一鸣胡子拉碴神情恍惚,蓬头垢面行走在大马路上的照片!照片下的日期是昨天中午!
五
限量版的兰博基尼再一次停在了画皮店面的门口。
而画皮已经站在门口,悠闲吐着烟。
要不是忌惮对方的身份,陆一鸣就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报复她!他从口袋掏出照片,拍在她面前,“这是怎么回事?我儿子,他还活着吗?”
“活着。”
“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陆一鸣大吼起来,唾沫星子都要喷到她的脸上了。
画皮不慌不忙的吐了口烟,跟没事人似的,“你没问。”
陆一鸣语塞,他当时光顾着兴奋,确实没问。
“那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
“你要是再敢这么敷衍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我宿醉的头疼,你要是音量再超过30分贝,我现在就杀了你。”画皮的声音不高不亢,还冷冷清清,但却掷地有声。
她将烟直指着陆一鸣,还差一毫米就能烫到他的眼睛!
与此同时,一阵无形的阴冷邪风从他的身体正中穿过去!逼得他倒退两步!
陆一鸣被烟熏得眼睛生疼,烟头烫到他的眼睫毛,但身体却寒得冒虚汗。
他吞咽了喉头,没敢说什么。
画皮收回手,抽烟,“我抹掉了他的记忆,现在可能在哪里流浪。”
陆一鸣转念一想,“你刚刚说想杀了我?”
画皮瞥他一眼,“你想自己送上门?”
“他现在到处流浪,被有心人拍到了,已经给我的声誉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困扰。”陆一鸣凑近画皮,小声说,“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能帮我除掉他吗?要多少钱都可以。”
画皮嗤笑一声,“这活你可就找错人了。”
“可……”
“我钱多的是。”画皮没心情再跟他扯皮,她走近店里,“陆先生,我认识你多年,你为人狡奸巨滑,是个从鸡蛋壳都要榨出油的人。说实话,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交情。”
“希望几天后,我能接到你表示后悔的电话。”
画皮把抽完的烟头弹到地上,用高跟皮靴踩灭,然后啪一声关上了门。
留下陆一鸣原地发呆。
自那以后,不管陆一鸣花了多少力气,用了多少人力物力,把整个城市都翻了个底朝天,他都没能找到已经失去记忆的儿子。
但是,小姨子却一张照片连着一张照片的甩出来,他几乎都怀疑她把儿子监禁起来了。
但他却无法查证儿子现在的下落。
在所有旁观者看来,既然陆一鸣还活着,那说明陆本生从接管家族生意开始就一直在说假话。
说的好听些,就是他陆本生为了夺取父亲的位置蓄谋已久。
说的难听些,他为了拿到地位无情的想置父亲于死地。
——董事股东们叫他停职下台的呼声越来越大。
而情势愈加失控,他凭一己之力无法挽回。
他穷极一生,一手将其规模扩大了数倍的陆家集团已经视他为敌。
这时,他的妻子,从乡下回来了。
六
妻子一直拥有陆家集团占比不小的股份,但因为陆一鸣占有陆本生的皮之后,他以母亲伤心过度无法料理集团事务为由,半强迫性的让她签了股份转让书。
在时局对他极为不利的情况下,妻子很可能再度抢回她应有的股份,甚至把他的股份也掠夺走,然后就轮到他变为狗屎一堆了。
看来妻子是和她的妹妹联合起来上演了一场针对他的闹剧。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竟然会栽在自己曾经的枕边人身上,他太大意了!
不行,他一定要找到机会翻身!
远远的,妻子走下了车,他站在办公楼外,带着所有大股东迎接她。
妻子跟临走前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样貌,她不再苍老与无助,目视他的眼光带着坚定如铁,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她一步步向他走来,面容有至深的凝重。
妻子挽着手拿包,高跟鞋在他面前站定。
紧接着,她高高扬手,狠狠落下,甩了他一巴掌。
“啪!!”
他没有躲闪避让,结结实实接了下来,头都歪到一侧。
妻子眼角含泪,有着恨铁不成钢的心痛,她皱紧眉头,缓缓张口:
“陆本生,你的母亲是我,但你的父亲,却不是陆一鸣,我妹妹说的没错,你确实不是你爸亲生的。”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惊愕对视,用眼神询问旁人这爆炸性新闻的真实度!
“……可是,你却也是你爸爸真真正正的,亲生的儿子!”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搞不懂了。
就连陆一鸣都愣在原地。
妻子捂着脸,泣不成声,“我答应过你奶奶,要将这件事带到坟墓里,但是,我不应该在半年前忍不住告诉了你事实的真相!”
“如果我不告诉你,你就不会对爸爸产生怨恨,你也不会要杀了你爸爸来拿到今天这个位置!怪我、怪我、都怪我!”
她的声音哽咽不止。
“怎么回事?姐姐,你在说什么啊?”妻子的妹妹在一旁愣住了,她上前扶住妻子,忍不住询问。
妻子定定望着他,“你爸爸,陆一鸣,是你奶奶亲生的,但是,你爸爸的兄弟们,却不是你奶奶亲生的!”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更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家婆已经过世很多年了,我想,为了不让所有人误会我的儿子,也是时候将这件丑事公布于众了!当年我听到事情真相时,真的不敢相信!”
“我嫁的家族竟然会出这样的丑事……”
众人搀扶着她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安抚好她的情绪之后,妻子才哽咽将当年的事一一道来。
陆一鸣的母亲也是个家族大集团的女儿,不仅精明能干,勤俭持家,还是远近闻名的美人。
除了上述理由之外,母亲远近闻名的理由,还有一个。
——母亲是双胞胎。
也就是说,陆一鸣的母亲,还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如同对着镜子照的姐姐。
最初风风光光嫁到陆家的,是陆一鸣的大姨,也是母亲的双胞胎姐姐。双胞胎姐姐嫁来后,迅速给陆一鸣的父亲添了两个儿子,一家人也是和睦幸福,羡煞旁人。
但是好景不长,双胞胎姐姐得了一场不治之症,发了急病过世了。
陆一鸣的父亲很伤心,想要宣布妻子的死讯,却被陆家和妻子的娘家喊停。
当年市场不景气,两家集团需要携手共渡难关,但是这时如果联姻出了纰漏,对双方影响都很大。
他们要在不破坏联姻的情况下,规划出影响最小的方案。
所以,陆一鸣的爷爷就想出了一个歪招——将双胞胎妹妹狸猫换太子送进陆家代替她的姐姐,然后对外宣布双胞胎妹妹的死讯。
反正两姐妹长得一模一样,调个包,只要不是太亲近的人,根本察觉不了异样。
原本是歪招,但双方家族却都同意了。
所以他们公布了双胞胎的妹妹的死讯,她被抹去了在人世间的一切痕迹,代替姐姐,进了陆家。
进入陆家后,她也为陆家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陆一鸣。
因为当年姐姐走的太早,生下的两个孩子都太小,虽然陆一鸣是她第一个孩子,但陆家对外宣布是她生下的第三个孩子。
隔着肚皮生下的仔,到底不是自家的娃。
再加上偷偷嫁进陆家后,陆一鸣的父亲对她很是冷淡,这让她心中的积怨愈来愈深。
——我为了我们家和你们家的利益,不惜对外公布了我的死讯,还只能顶替别人的名字过活一辈子,我牺牲了自己全部的幸福。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看到我的付出,没有人真正对我好?
就连我名正言顺生下的第一个孩子,都没有死去的姐姐生下的头胎幸福,因为未来的家业,只会是姐姐的长子继承的。
心有不甘的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开始处心积虑谋划起来。
她表面上,对陆一鸣的两个哥哥很好,但是暗地里,却开始了一项长达数十年的工程!
她要姐姐的孩子断子绝孙,只让自己的儿子有生育能力,这样,她就能让自己的儿子继承陆家集团的宝位了!
但是,为了不让别人怀疑,所以她刻意让陆一鸣和他的哥哥们一样,也被诊断出不育症。
然后再假意让陆一鸣尝试各种偏方,并让所有人相信,陆一鸣生下的陆本生是这些偏方偶然起了作用,才保住的胎儿。
因为陆一鸣要和陆本生做亲子鉴定,为了不让陆一鸣怀疑自己的生育能力,她故意给陆一鸣出法子,让他用别人的种借自己的老婆产下儿子,从而拿到父亲的股份转让权。
这样,丈夫也相信自己有了陆本生这个亲孙子,遗嘱就会把股份转给陆一鸣。
陆一鸣也相信自己和哥哥一样,没有生育能力,对自己的身世就没有怀疑。
而她,就能两边卖好,在达到自己目地的前提下,让人没办法识破她长达多年的诡计。
但她忘了,女人什么时候怀自己的孩子,跟谁怀的,只有自己最清楚。
陆一鸣的妻子知道自己的孩子就是陆一鸣的,所以对家婆的两边卖乖、处心积虑不能理解,于是顺藤摸瓜开始调查,才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
妻子哽咽的鼻音更重,抓住纸团泣不成声,“我原本想马上告诉一鸣的,可是,她说,她这辈子太命苦了,没有了自己的名字,丈夫又冷淡,唯有儿子是她的全部。”
“她已经失去了全世界,不能再失去儿子,不能让儿子发现她这辈子是这么卑劣的人。她不停的求我……”
“而且,她也答应,只要帮她隐瞒,她会让我坐稳陆家太太的位置,我就……唉……”
陆一鸣愣在原地,从刚开始起,他的脑子就一片空白。
所以,陆本生……
……是他的亲儿子……?
而他亲手剥夺了儿子的未来!让他变成了沧桑的老人,自己却占用了儿子的皮。
还口口声声要杀了他?
他还是人吗?
妻子抬起头,双眼肿得不成样,“本生,你说你爸爸一直很奇怪,跟其他人不一样,除了该有的钱不会少,却从来没有和你亲近。”
“而在你半年前酒醉后,来我这里哭诉,我看着实在心疼,就告诉了你真相,我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这个位置,竟然把你爸爸赶出去,还假报他的死讯!”
“你、你、你!你这个不孝的儿子!我就不应该……”
妻子指着陆一鸣,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口气提不上来,登时往后倒去,昏厥在地!
所有人顿时乱作一团,手忙脚乱,“她昏倒了!快!叫救护车!”
……
将妻子送进重症监护室后,陆一鸣身心疲惫地坐在病房外,各种心绪涌上心头。
像是让晕船的重症患者去坐颠簸的小船,胃里的酸水都一并翻涌上来,头晕得直想吐,全身发抖。
最后,满满的情绪只化为两行后悔的清泪流下。
这时,他的下属向他走来,看到他的情绪,带着犹疑报告说,“陆总,你要找的陆一鸣先生,找到了。”
找到了?
“你看需不需要我们找人……”下属比划了一个切豆腐的利落姿势。
“不!取消!取消原计划,我要亲自去见他!”
陆一鸣最后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穿上外套,然后向外走去!
儿子,对不起,爸爸来了。
希望一切都不会太迟!
七
坐在店内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画皮忽地睁开了双眼,她裹紧皮草,对着在对面沙发看剧的罗雪说,“走吧。”
“去哪?”
“去看看我们俩的赌,谁打赢了。”
罗雪把平板扔到一边,“真假?喂,你该不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
“有一点吧。”
“你们做妖连这能力都有?”
“不是。”画皮抽出烟夹,“以前有个占卜师的心脏,抵押给我了。”
“所以你还能吸收了别人的能力?”
“看运气。”她往外走。
罗雪撇撇嘴,她懒得换衣服,穿睡衣就出门,“等等我!”
从医院坐上车后,陆一鸣不耐烦的摧促着司机。“开快点,快点!”
“陆总,再快就要超速了。”
“那就超!快就对了!”
“好的!”
他们没有任何顾忌闯了一个又一个红灯,直到司机的速度在闹市里飙到了迈!
“陆总,我们到底去哪啊?”司机在陆一鸣的催促下,又踩了一次油门,回头去问。
陆一鸣打开手机正在定位,他眼角瞥到一个蓬头垢面、手拿酒瓶的男人闯红灯,他大声惊呼,“有人——!”
司机反应很快,猛得踩下刹车!
但是行驶车速过快,为躲避男人,他打失了方向盘,轿车的头猛得偏向右侧,轮胎摩擦刺耳的巨响!在地上扎出刹车痕迹!
轿车的头撞上了马路的车墩,再一次偏了方向,撞上旁边的红绿灯!
而后面的车辆躲闪不及,又一头撞上了他们,将轿车横向撞飞出去!轿车严重变形!
车内,安全气囊在撞击的第一下就已然开启,但是,一连串的事故仍然将陆一鸣撞出了严重的骨折与内伤!
陆一鸣坐在车内,倒在气囊上,睁开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气力。
他想再最后望一眼窗外,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雾蒙蒙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脑海里,突然回到了和儿子换皮当天,他和画皮面对面坐在店内聊天。
耳边响起了画皮冷淡疏远的声音,“你这么多年,给我介绍了这么多朋友,他们都顺利换了皮,换皮百分百成功的结果,没有让你失望吧?”
“嗯,至少我没有看你失败过任何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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