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年,蒲松龄应同乡孙蕙得聘请,在江苏宝应县衙帮办文牍,接到山东淄川的家书后感慨顿生,写成《感愤》诗一首“新闻总入《夷坚志》,斗酒难消磊块愁。”这两句诗的意思是:自己已届而立之年却一事无成,只落得撇家舍业与人做幕;虽然县衙有酒供自己痛饮,但胸中的磊块不平之愁却难以消除;更好的消愁解闷的方法就是把近日收集到的奇闻异事写进自己的“夷坚志”里,借鬼狐之故事,消自己之块磊。
作为《聊斋志异》的首篇——《考城隍》,宋焘公因试文中“如果因为别有居心,而去做善事,那么虽然做了善事也不值得奖赏;而无意中做错了事,虽然是过错也不应该处罚。”的文句被诸神传赞不已,经过集体裁决而被任用为河南一城隍。这个故事寄托着蒲松龄对理想科举的期望,反映了他对清代科举的深度失望。
什么是城隍呢?
城隍是我国民俗信仰中的城市保护神。《说文解字》:“城,以盛民也。”“隍,城池也。有水曰池,无水曰隍”。城隍实际上就是城墙和壕沟,保护着城内民众的安全,后来被神化成为护城安民的神灵。按照明朝以来的城隍谱系,城隍为冥间的官员,有品级,与阳间的官员相对应。都城隍为省级行政区所奉祀,相当于阳间的巡抚;府城隍相当于阳间的知府;县城隍相当于阳间的县令。在《聊斋志异》中,城隍常为府县级官吏,更多的是专指县城隍。
蒲松龄的科举梦
科举,是旧时的读书男人们进军官场的必由之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根深蒂固。这种思想的存在,并不是因为读书本身具有雅趣,而是因为读书最终会让他们实现进入仕途、成为官员的梦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他们的梦想,“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是他们的自我安慰。
19岁那年,蒲松龄连续高中县府道三个考试的第一。不过,接下来的举人考试中,他连续多次参加却均名落孙山。直到63岁时,蒲松龄一共考了10余次,最后终于在71岁时才援例贡生。蒲松龄的一生,大多数的时间是在设帐教书和准备科举。科举几乎成为了蒲松龄一生中最重要的内容,
《聊斋志异》中涉及科举制度的篇章将近百篇,占总篇数的近五分之一,或以科举考试为题材,或涉及科举考试。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读书人作为科举的主体,他们不管出身如何,总是在经历着相似的科举历程,并且为此奋斗不息。然而不管他们付出怎样的辛苦努力,一切都不由自己,太多的因素影响着他们。蒲松龄把自己的经历遭遇融入到他的作品的主人公身上,或寄托美好的愿望,或哀叹悲惨的命运,或表达愤懑的情绪,塑造了一个个鲜明的形象。例如,在《考城隍》中宋焘公,实现科举梦是在梦中,而不是在现实中,更让人悲哀的是宋焘公的执迷不悟,是他对科举考试的孜孜以求。
“士不遇”
中国的人才选拔经历了世袭制———荐举制———科举制三个阶段,而科举制度兴起于隋唐,是统治阶级用来选拔和造就本阶级需要的人才所建立的一套制度。清代读书人在应科举以求功名的路上,要经过考取生员、考取举人和考取进士3个步骤。在这一过程中,要经过多次考试。准确地说,清代各种科举考试可以归入生员考试、举人考试和进士考试等3个系列。而考上生员后,还有岁试和科试。
“士不遇”是中国古代文学的重要主题。先秦屈原“忠而见黜”,留下千古名篇《离骚》;司马迁忍辱负重,书写了《报任安书》、《悲士不遇赋》;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是“士不遇”的洒脱不羁;苏轼一生多次贬谪,“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是“士不遇”的无奈叹息……。至清代时期,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书写了很多科举考试、士子不遇的故事。小说中的书生大多抱着“学而优则仕”的传统思想,以考取功名为目标的读书人、求学的童生、秀才、举人或者下层官吏,这些受过一定教育尚未进入仕途或者官位不高的人统称之为士。
“士不遇”在《聊斋志异》中描写为“文人士子们在仕途的失意,如求不得官,说不得用,官不得升,官不得久。”
不断幻灭、不断挣扎的科举梦
但是,蒲松龄的科举梦,却是与前人不同的。
《菊花精》中的马子才是一个传统的士的代表。陶生和东晋大名士陶渊明同姓,同时他也嗜酒,且饮素豪;而且马子才也认为陶生是个清高的人。然而陶生又以贩卖象征文人高洁秉性和高雅生活的菊花为生,具有商的特征。所以说,陶弟这一形象比较复杂,是一个士商两栖式的人物。这是当时社会风潮发展的必然产物,是人们“弃儒就贾”的结果。
在几次马子才与陶生的较量中,可以看出,商人在当时确已成长为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不但与士地位相当,甚或有超过士的趋势,士也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了商。
但蒲松龄深埋在心底的士的立场,执着的科举梦,最终让马子才无意中,将陶生这种士商两栖式的人杀死了。由此,士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而这深深地反映出了蒲松龄不断幻灭、但不断挣扎的科举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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