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读《聊斋志异》,其中的武林高手燕侠士和文弱书生宁采臣,都是让我艳羡不已且念念不忘的。
既希望自己能像燕侠士,身怀绝技,仗剑走天下,或者根本不用剑,也不用本人动手,只需背一个不起眼的革囊乃至如时下最平常不过的双肩包。关键时刻,从包中“唰”地飞出一把美工刀样的神器,让妖魔鬼怪一刀毙命,甚至未见刀影,也已经让不良之徒闻风丧胆,远遁得不见了踪影。我等所到之处,一片天朗气清,岂不快哉!
我当然也希望自己是宁采臣,正当最好的青年时光,在满室的月光中遇到一位最好的佳人小倩。
不过,看了改编的电影《倩女幽魂》,里面小倩的形象与我心目中的佳人外貌有一定距离,及至听到女演员说话时似笑非笑的森森然声音,突然觉得小倩这一形象,才是《聊斋》中最耐人寻味的。
小倩初次上场,虽然是作为害人的鬼物出现,所谓以色惑人,“摄血以供妖饮”,但她并非害人精。
首先,她是受背后的老妖之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其次,她是赖以迷人的,或色,或金:是就人自身的弱点而下手,所以人之被害,虽不能说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却也并非无可指瑕。这样,读者对她的态度,不是憎恨、厌恶,更多的是同情。由于小说中的小倩本质是善良的,又由于宁生既不惑于色,又不惑于金,于是小倩的上场对宁生来说本应该是一个潜在的“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却转化成被爱还是毁灭的选择,因为能活下来的必是“信义刚直”之士,也就必然能唤起娇丽妙绝的小倩的深深钦慕与爱戴。
这里深藏着一个民间爱情故事的原型:男子要获得心上人的爱,必须经受种种最严峻的考验。只有在考验中活下来的人,才有可能获得对方的芳心。由于这一原型在我们的意识深层发生效应,影响着我们阅读时的心态,使得小倩“摄血以供妖饮”这一骇人听闻的目的在我们的意识中被淡化了,乃至很可能把小倩的行为看作是对宁生品性的一种测试、考验。宁生的高尚品质一旦得到确证,小倩也就毅然决然地将自己的身世、行为的动机向宁生和盘托出,积极地为宁生躲避可能受到的妖祸而出谋划策,并托之以终身。
然而小说真正动人的是,小倩作为一个鬼物,追随宁生到家后,要争取获得一个做人的权利。为了让宁母忘掉她鬼物的身份,为了能够做一个人,她“朝旦朝母,捧匜沃盥,下堂操作,无不曲承母志”,尽了一个女子所能尽的最大努力,终于得到宁母的承认,与宁生喜结良缘。
由此可见,蒲松龄笔下的小倩的故事还是凸显了书生的白日梦特点,有很浓的浪漫色彩,因为现实生活中的小倩样鬼物,并非总受老妖胁迫,心甘情愿为虎作伥的并不在少数。一旦害人的本性暴露无遗,善良之人最多也就发出“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感叹。却不知,这样的感叹毫无逻辑可言,因为“佳人”指外貌,“做贼”指品性。以佳人的外貌为做贼之人打掩护,反倒是做贼本性使然。尽管人们把“盗贼”并举,两者也都是害人的,但“盗”与“贼”的最大区别,就是“盗”往往占山为王,称霸一方,似乎总在“理直气壮”打家劫舍。但“贼”需要以“佳人”作掩饰,偷偷摸摸干坏事,并常常让世人受其迷惑。结果是,虽然盗对百姓的危害远超过了贼,但百姓对“贼”的愤怒比之对盗更强烈,既愤怒其作恶,也愤怒自己曾经被蒙骗。这,或许就是小倩的故事给人的别样启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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