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心畬岩云隐夕阳恭王府藏
(?三)聊书己性的山水小景
恭王府收藏的溥心畬的山水册页，则是另一番景象。在万公潜珍藏的《寒玉堂山水册》和《水墨山水册页》中，扑面而来的是小景山水的文人气息。在这些溥心畬为万公潜绘制的作品中，虽然主要描绘了北方山水的大峰大岭，但是也有在南方山水中经常出现的沙洲远渚的身影。其南北山水结合密切，传达出的却是文人画的情愫。溥心畬正是用文人的画笔，将自己在北方生活四十余载的见闻付诸纸上，在晚年的时光中聊以书写己性。
溥心畬乱木斜阳外恭王府藏
在这些山水中，既可以看到五代巨然的山顶“矾头”和点苔，看到南宋马远、夏珪的斧劈山水、怪松嶙峋，还能看到元人笔意下常见的小亭、渔父和小舟。可以说尽师古人，但是传达出的意境却是极富诗意的。溥氏的山水小诗做的极好，一般在每幅山水上都题有两句五言绝句，如“云影穿松际，秋客起岭前”“轻舟凌水色，枯树满秋光”“远岫孤云起，疏林暮霭流”“石径通幽涧，云峰隐碧空”等。
溥心畬仙峤灵禽恭王府藏
这些优美的诗句和画面景物委婉地联系到一起，构成了一种“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艺术境界。他在少量山水中还施以赭石和青绿，傅色简淡，典雅隽永。其构图或繁或简，繁则层次井然，一望而知，简则寥寥数笔，一山一石，一树一云，一舟一人，意味隽永。
溥氏《寒玉堂论画》中写到：“山不难于巍峨，而难于博大；不难与清华，而难于古厚。”虽然在台湾创作的这些山水小品，离他“博大”和“古厚”的理想尚有差距，但是他最精华的山水作品，往往正是出现在这些山水小品中。台湾著名美术评论家蒋勋认为：“溥心畬最好的作品……并不特别使人注意到他的技巧的经营，相反的，却是一片淡雅的墨色中渲染出了一个安静不沾尘俗的文人世界。”董其昌眼中“南北二宗”的对立和隔膜，在溥心畬的笔下轰然倒塌，他用文人静逸的情怀创作的这批以北方山水为主的山水册页，是他南渡后逸格画风的生动写照。
溥心畬山光隐空际恭王府藏
(四)神佛题材中的虔诚与恭敬
在恭王府收藏溥氏绘画中，有一类最为特殊，那就是神佛题材的作品。这些题材的作品无论立意还是画技均十分突出，传达出了他对神佛题材的虔诚和恭敬，同时也饱含着深情，充满了童趣。作于一九五零年庚寅冬夜的《福自天申》是溥氏的写意钟馗画的代表作。以“蝠”祈“福”，寄托着溥心畬对新的一年幸福的向往。是年，他搬进了台北临沂街六十九巷十七弄八号的公产日式小寓所，居住直至去世。这处住宅相对寒酸简陋，与他早年居住的恭王府相比，几乎不能同日而语。
溥心畬钟馗抓鬼图恭王府藏
就在这里，溥心畬过起了安贫乐道的生活。生活的简陋并不能阻挡他对神佛的虔诚和恭敬，“钟馗”这一形象是他繁复描绘的对象。同以往画家不同的是，他将钟馗拟人化，现实化，创作了一批饶有兴趣的钟馗题材作品，如钟馗骑自行车走钢丝、钟馗吃西餐等等，令人啧啧称奇，又忍俊不禁。在这批恭王府藏的溥氏作品中的另外一幅风俗小品《钟馗抓鬼图》中，描绘着骑在马上狂奔的钟馗正在用绳索套一只抱头鼠蹿的小鬼的形象，整幅画面氛围轻松诙谐，是溥心畬擅长的趣味“钟馗题材”的经典之作。钟馗虽然相貌奇丑，但性格刚正不阿，顽强地同恶势力进行斗争；或许在钟馗身上，溥心畬身为末世王孙的心酸和无奈得到了寄托，由此钟馗也成为他高尚人品的象征。
溥心畬鬼趣图册之一恭王府藏
另一个为溥心畬所钟爱的题材是“鬼趣”。这类作品一般是溥心畬给学生上课时，边讲故事边把故事画下来的。在恭王府收藏的溥氏作品中，有五件“鬼趣”题材的作品，其中四幅绢本，分别绘有母子鬼、六臂马首鬼怪等。另一幅纸本绘画题曰《得鱼图》，绘有一蓑衣渔翁装束、手脚均有蹼的鬼怪兴高采烈地挑着一只鱼篓，鱼篓里一条有肥硕的大鱼，鬼怪之神态颇值得玩味。在他同一题材的作品《鬼趣图册》其中一页中，溥氏题诗云“鼈灵出海峤，变化作渔人。钓得龙门鲤，归来献水神”，点名画旨，交代了这个鬼怪的身份。
溥心畬鬼趣图册之二恭王府藏
溥心畬自幼熟读袁枚《子不语》和蒲松龄《聊斋志异》，对《太平广记》《西游记》之类的志怪小说也很有兴趣。他在台湾绘制了不少鬼怪的图像，以及《西游记》册页等。对于他绘制鬼怪图的原因，可以引用文学史家刘大杰评《聊斋志异》的评语曰：“所写虽说都是神鬼妖魔，然都懂得人情世故。化为美女，无不贤淑多情；幻作男人，也都诚厚有礼。阴间实胜阳世，妖界远过凡人。读者置身鬼怪之间，不觉可怕，反觉可亲。”溥氏在创作钟馗的时候，应许还怀抱了几分恭敬之情，但是在鬼趣题材作品中，他则更委婉地流露出自己对世态炎凉的看法。
（摘自《荣宝斋》期刊，文／孙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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