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稿启事更改说明
说聊斋
文
焦秀霜
一国际东方散文奖征文续展
您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题记
从《画皮》到《狼》
第一次知道您是因为电影《画皮》，或者因为电影《画皮》才知道您。
小时候村里常放电影，东西村轮流放。西村放电影，东村的都跑来看，东村放电影，我们西村的也都跑去看。这么说吧，只要放电影，都是东西村的人挤在一块看，那场面很是壮观。东西村只隔了窄窄的一道沟，其实是一个村子。有一次东村放电影《画皮》，母亲抽不开身，我就跟着姐姐去了。路上碰到姐姐的同学，说《画皮》是鬼片，很吓人。那时我胆儿小，最怕的就是鬼。一听说是鬼片，我就不敢去了，非逼着姐姐送我回家。姐姐被我缠得没办法，就哄我，等演到鬼的时候我把你的眼睛捂起来。就又跟着去了。看着看着，姐姐突然把我的眼睛捂住了，顷刻间便听见全场的惊叫声，我知道鬼出来了，也跟着尖叫。因为被姐姐捂住了眼睛，其实什么可怕的也没看见，等姐姐松开手，银幕上还是那个漂亮女子。
看完电影，姐姐领着我随着西村的人流往回走。以前，都是边走边议论电影中的某个情节。有些人，尤其是小孩子叽叽喳喳的，会阳腔怪调的模仿电影中的人物，还有的哼唱刚学的电影主题曲，很是热闹。看一场电影，好像参加一场盛会。这次不知怎么，都不说话。淡淡的月光下，大人拉着孩子，姐姐牵着弟弟或妹妹的手，“踢踏踢踏”走得很急。走到东西村交界的那条沟附近，不知谁喊了一句“有鬼”，姐姐使劲攥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家跑，一直跑到家，我和姐姐累得呼哧呼哧喘粗气，半天说不出话。从那以后一向胆儿大的姐姐晚上再不敢走夜路，说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就连去奶奶屋里，要经过一条小胡同，左拐处有一面墙，墙上有根很短的木头橛子，都被演化成了“鬼眼”。天晚了是不敢走的，就算是非逼着去给奶奶送饭，也是疾步如飞地来去，断然不敢去看它。
父亲回来，母亲把我们看电影的事告诉他，父亲拿出一本书给我们读，“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尖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父亲告诉我们《画皮》是蒲松龄先生《聊斋志异》中的一篇文章，电影是根据这篇文章改编的，没什么可怕的。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您的大名，并且知道您是专门写鬼的。只是年幼的我不知您为什么偏偏要去写鬼呢？
等到上了初中，学文言文，学到一篇《狼》，课下注释介绍作者蒲松龄，我一下子想起小时候看的《画皮》。心想，这个作者真是奇怪，除了写鬼就是写狼。《画皮》中的鬼没敢看，我倒要看看他笔下的狼多么可怕。
读了几遍，短小简洁，朗朗上口，竟喜欢上了。很快就把文章背过了，“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途中两狼，缀行甚远。…狼亦黠矣，而顷刻两毙，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到现在还能背得出。通篇一波三折，写尽了狼的贪婪狡诈以及屠夫的机智机敏。原来写的是两只笨狼。我竟由此喜欢上了文言文。
回家后，我从爸爸的书上找到了原文，发现您笔下的笨狼不止这两只，《狼》还有姊妹篇呢。
“仰首细审，见狼口中含肉，钩刺狼腭，如鱼吞饵。”这是好像被鱼钩勾住倒悬于树的狼。
“遂割破狼爪下皮，以吹豕之法吹之。…出视，则狼胀如牛，股直不能屈，口张不得合。”这是被屠夫用吹猪的方法吹死的狼。
看后令人拍案叫绝，心里默默地佩服屠夫的智慧和您的文采。我们学的《狼》虽然短小，语文老师可是给我们讲了好几节课，从作者简介到写作背景，从翻译到启示，典型的中国式语文学习方法。不过，我倒有点儿知道您写鬼写狼的原因了。
从故居到聊斋园
一直以来只是看您的文章和根据您的作品改编的影视作品，不知为什么，在我的心中，一个想法越来越强烈，我要去拜谒您，看看您是怎样的一个人。在我的印象中，您应该是沉默而睿智，慈祥而善良。
直到今天，在清明这个日子里，我们驱车百里专程来拜谒您。当我踏着您千百次走过的青石板路，迎着您无数次凝望过的古槐，怀着无比虔诚的心，迈进您故居大门时，第一眼就看见了微笑而沉默的您——一座汉白玉的雕像。就是这样的微笑，就是这样的沉默，就是这样的看着这个您原本就不明白，现在越来越不明白的世界。
我在您的沉默中寂静无声。
您的院子，北方再普通不过的小院。三间北房，房前一边一棵石榴树，石榴树旁各植一桧柏。院子南边几竿青竹，一盘石磨。东西各一厢房，东边厨房，西边和南院的房子连在一起，现在做了展室。北房门口右侧写着“聊斋”二字，室内正对门口的墙上挂着您74岁时的画像，画像捻须端坐，微笑而沉默。画像两边是郭沫若写的对联“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木三分”。东间卧室，室内摆设极其简单。没有独立的书房。外屋南窗下有一小桌小凳，据说就是您写作的地方。似乎能想象到，夜深人静之时，您点一豆孤灯，时而捻须沉思，时而挥毫疾书的模样……
除了这个小院，故居是四进的院落组成，月门花墙，山石水池，幽静雅致……不知道的以为您当时多么的土豪。看过资料的都知道，只有这个小院是您的。您在这个小院的时间很短，为生计，您曾做幕僚，曾在毕家做塾师近42年。原谅后人吧，他们只想表达对您的敬重，虽然不是多么合适。
局促的空间和多舛的命运，并没有限制您思想的天马行空。无论是剪纸为月、有穿墙术的《崂山道士》；还是死而复生，最终成就美好姻缘的《两世姻缘》；更有阴差阳错误入罗刹国、而后又入龙宫娶龙女的《罗刹海市》……几乎所有作品都有这样的特点，那就是善有善报，好人最终都有美好的结局。是否这正是您人性向善之主张。也只有您这样的良善之人，才会创作出如此良善的狐妖、鬼魅。您笔下的狐妖鬼魅，多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却又各有性格：爱笑的婴宁，心灵手巧的绩女、《仙人岛》上学识渊博的芳云、绿云两姐妹……当然，也有少数忘恩负义的，比如《画皮》中的女鬼，竟然把人家的心给吃了；《促织》、《林四娘》甚至直接反映民生疾苦。所以您又是勇敢的。
而直至今天，我才知道，您不仅仅创作了《聊斋志异》，您的作品涉及好多方面，除《聊斋志异》外，还有大量诗文、戏剧、俚曲以及有关农业、医药方面的著述存世。天妒英才，才罚您数十次的科考。而您执着的屡败屡战，完全没有被失意和落魄打败，反而在穷乡僻壤绽放一树光芒。
这些，能否弥补您漫漫无功的科举之殇？
聊斋园内杏花微雨，春色正浓。柳泉的泉水依旧汩汩流淌。茅亭仍在，只是少了摆茶摊听故事的您。本想在您的墓前焚一柱香，烧几张纸，还是罢了，不要惊扰了您。深鞠一躬，道一声，先生，您安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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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焦秀霜，祖籍裕禄故乡山东淄博源泉，现在山东淄博沂源县沂河源学校。偶有作品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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