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旅游,不出行,不坐高铁和飞机满世界跑,好象就白费了一个夏天似的。小孩子们放暑假了,大人的年假也攒到了这个时候,而且,是夏天啊,这么热烈的夏天,就应该有一场浪漫的际遇,飞扬的旅程作为当季主打。可是,在疫情防控的背景下,非必要,不出市,怎么办呢?其实,宅在徐州,也可以很有意思。就像多年以前,我们所过的那种老派的、传统的夏天,那个没有空调但有西瓜,没有冰箱但有冰糕,没有wifi但有小伙伴儿,没有旅行但有诗和远方的夏天。(地点:徐州快哉亭公园摄影:刘水)下午两点,浅绿色的月仙台式风扇已经工作了五小时,头转到90度的时候,它会搁楞搁楞响几声,顺手和门外梧桐树上的知了打个擂,如果去摸摸电机的位置,肯定会有些烫手,但这种事,爸妈都交代过,不能干。他们描述过很多手指头伸进电风扇里引发的血案,虽然都没有亲眼见过,却也不妨碍他们讲起来声情并茂,我们听起来瑟瑟发抖。作为我们家少有的一个会过日子、且对家用电器怜香惜玉的人,我哥决定让风扇歇会儿。但我不同意,正是最热的时候,它要是歇了,我可怎么办!我哥妥协:“那这样吧,去买冰糕吃,我出钱,你出力。”这个我喜欢。80年代初,徐州城里还没有冰箱冰柜这种奢侈品。冰糕的买卖双方都沿用古老的保温方法,一个白漆木箱子,外面写着两个大字“冰糕”,那笔划之认真,无一处不透着对美味的敬重,里面冰糕三五种,拿棉被包着,以治愈强迫症的架势,摆得齐齐整整。甫一掀盖儿,眼见着凉气冒着白烟就出来了。买冰糕的诸君,如果不是大快朵颐当场解决,就会多买几支,拿个保温桶装着,带回家慢慢享受,厚厚的隔热层倒也能让冰糕坚持得久一些,不那么着急融化。我哥出了钱,并不意味着我立马就要出力,因为买冰糕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我俩支着耳朵,生怕错过街上的叫卖声。来了!我哥扒着窗户,对路过的小贩喊:“卖冰糕的,白慌走!”小贩应声:“好嘞。”午后的日头灼热,我抱着保温桶,顺着大院曲折的砖石路,跑到街上,找到那个悠闲的在荫凉地儿等着的冰糕小车,买了4只奶油的回家,一人两个,公平合理。前面说了,我哥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还擅长储蓄,因此,这种他出钱我跑腿的事情,在我们家绝不鲜见。一个夏天过去,我后脖子已被晒得黑白分明。可是,跟吃相比,这点丑模样又算什么呢?我妈不会挑西瓜,但是她喜欢买。傍晚下班路上,我妈每每到西瓜摊转一圈,范儿很足地用手指关节挨个叩一叩。然后问摊主:“你这瓜熟吗?”摊主说:“保熟保甜。”我妈问:“沙吗?”摊主说:“大姐你不用问了,绝对沙瓤,不沙你拿回来,我倒找你钱。”晚上,在凉水里浸了一顿饭时间的西瓜被切成了两半。只见那瓜……其实并不算个生瓜蛋子,但浅红色的瓜肉配上半黑半白的籽,也绝不能违心地说它是个好瓜。食之不甜,弃之造业。我妈买西瓜,就像是一面多棱镜,折射出人生的万千意外。后来,她和所有挑瓜专业不及格的人一样,既不相信自己的手感,亦不再相信摊主的一面之词,于是,就让人家在瓜上开个三角形的口子,以便提前知道结果。虽然这样确实可以稍稍放心,但同时也失去了猜瓜的乐趣和下刀时的期待感。当然她也偶有失手,买回来的西瓜又沙又甜。我哥是个西瓜爱好者,他能一口气干掉半个重约5斤的西瓜,最后只留下一副薄得透亮的皮儿,一堆黑油油的籽儿。我对这种肚皮容量表示钦佩,也曾经试着上手学习一下,然而不撑劲,除了把半瓜中间掏个洞就撤退以外,也无法有别的建树了。我哥长大以后,也很喜欢买西瓜,有一年的大年初一,他在水果店挑了个将近十斤的海南西瓜,多块钱,送到我妈家,我妈愁死了,家里平时就老俩口,这么大的瓜,可怎么吃。“再说了,”我妈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些夏天,“块钱能买半个西瓜摊了。”非常心疼。暑假被我姨寄存在我家的表弟,这一日起得特别早,穿衣刷牙洗脸吃饭,一通操作行云流水,勤快利索得像是内里换了个灵魂。我妈说:“小弟怎么不睡懒觉啦?”表弟说:“大姨,我得去看书。”我一听,矮油,认识了十来年,刚知道你是个文化人儿呢。表弟对看书这件事作了进一步的阐释:“我昨天在书摊看了《七龙珠》,可好看啦!今天得早点去,要不就被人借走了。”确实是件大事,配得上一个懒觉。表弟在0多岁的时候,买了整套《七龙珠》,始觉实现了人生第一个大目标。在日本漫画占据书摊之前,连环画是小孩们的最爱,我们小时候称它为画书。
早年间的小画书,深藏功与名。它们题材丰富,古今通达,捉笔手绘的也多为名家大能。四大名著最受欢迎,每一部都出了很多版本,《南征北战》、《敌后武工队》、《小小飞虎队》那样的红色经典也很常见,而《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琳娜》、《复活》此类艰深的故事,也可以用画书这种通俗易懂的方式,一页一页娓娓道来。后来,《上海滩》、《霍元甲》、《排球女将》、《血疑》风靡一时,同名的画书就趁着电视剧的热度,截图登场,成了爆款。
我那时爱翻聊斋志异,无论是凤仙葛巾,还是阿宝小翠,尽管结局并不尽如人意,但妖精们大多趣味十足,有的严肃活泼,有的柔情万丈,惹人怜惜。唯独那本《画皮》,让人生不出一点好感来,那鬼太恶了,完全不符合“牛鬼蛇神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的聊斋精神。每次看完收拾书的时候,我都想动点坏心思,让这本“自动失踪”,但又怕我妈揍人,所以,心思始终只是个心思。
在刘同学小半生的十几个夏天里,最重要的一项活动就是逮蛐蛐。身披夜色清凉油,翻开草丛找大头,乐此不疲。这么说吧,如果大头将军能像田螺姑娘一样蕙质兰心,他不结婚也是可以的。
我们院也有类似的活动,粘知了和舞蜻蜓。知了小名跌喽龟儿,跌喽在徐州方言里,有娇气爱哭的意思,第一个给知了起这名字的人,估计当时是嫌它天天叫唤得烦人,于是训斥道:就知道叫,就知道哭,跌喽的啥!
在树上粘来的知了,一般都已成年,两只鼓目,薄翼包身,通体黑亮,看着就……不好下嘴。大家是不吃它的,就是玩,拴个绳子让它带着飞,或者用来吓唬人。其实小孩都不怕它,反倒是我妈,看一眼就赶紧转头,说,一边儿玩去。
能吃的那种知了得去土里挖,是树上那种的幼年版,肉质自然也要细嫩很多,不扎嘴。只是那时候,大家还没有意味到这东西也可以人工养殖,也可以发家致富,所以,但凡能在油锅里见到的它们,放心,绝对是野的。
而蜻蜓的漂亮在于形态也在于颜色,“碧玉眼睛云母翅,轻于粉蝶瘦于蜂”,再配以莹翠、霜白、灰蓝、鲜红……大自然要是造作起来,那绝对是无药可救的。
捕蜻蜓的工具则是扫街用的那种大扫把,有一人多高,竹枝扎成。舞起来需要相当技术,不然的话,非但舞不着蜻蜓,还能把自己弄个倒仰。有经验的孩子,时机找得准,特别是大雨将近,蜻蜓低飞之时,挥起扫把冲过去,左右横扫一气,最起码能捉到三两只。捏着蜻蜓翅膀,跟小伙伴比个美斗一斗,其乐无穷。
袅袅炊烟缕初现,一轮晚霞铺满天。
回家吧,妈妈喊你吃饭啦!
(地点:徐州快哉亭公园摄影:刘水)
今日立秋,伏热依旧。
在这个未竟的夏天,
愿防护服下的你不再辛苦,
愿口罩后的你安全无虞。
愿你能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在下一个无疫的夏天。
徐视融媒编辑:许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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